《铃芽之旅》里呈现的元素很多,而我更多关注了她在依恋关系里的创伤与修复。对于一个4岁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来讲,她尚且无法理解真正的死亡,那种体验更近似于被抛弃。就像她不知道因为什么,是不是和自己有关,才被遗弃到了这个孤单的世界里。
失去了妈妈的小铃芽,在冰寒彻骨的雪夜里地找寻着母亲,怀里抱着妈妈为自己做的一把小椅子,那是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是曾许下心愿要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东西。在空旷无人的冬夜里,铃芽的小姨找到了蜷缩在路边小铃芽,她无比心痛,发誓一定要好好将小铃芽养大。
这份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小姨作为铃芽的重要他人,延续了铃芽对于依恋对象的需要,也一定程度上弥合了因为丧失母亲而导致的心理破碎,只不过,它并不能真正取代。
铃芽和小姨的关系看似紧密,却潜藏着彼此都不能言表的情感。就像小铃芽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小姨才保持着单身,是自己耽误了她的人生,她怀有着内疚,和一种下意识地对于亲近小姨的抵触。而小姨也在被异能影响后对铃芽怒斥:“都是因为你,我的生活才变成这个样子!”她俩的依恋之情里有着在乎对方,埋怨对方,也害怕伤害对方的间隙。
所以清醒后的小姨又对铃芽说:“虽然那是我的心里话,但绝对不是我唯一的想法。”这是真实的小姨,也是人性的丰满之处。其实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着对于一种情感的复杂体验,它不那么纯粹,却也促成了交流和表达的意义,当这些未言之情真正被说出口的那一刻,它消除了深埋多年的隔阂。
哪怕是世间最信赖亲密的关系,都潜藏着恨意和不满。就像Winncott曾经所说的一种哪怕是母亲也会对孩子有的恨,那是一种客观的恨,只有这种恨能被自己承认时,爱意的那部分才能被安全传送。
母亲依然不断出现在小铃芽的梦境里,她总是伫立在看起来并不遥远的地方,安静,微笑,却又不可触碰。
而男主草太的出现,让铃芽的世界发生了剧变,这个少年的神秘身份和家族使命,让铃芽知晓了一个有关死者存在的被唤作常世的世界,那里对草太来说是灾厄的起源,对铃芽来说,却是再次见到母亲的希望。
草太因为诅咒,变成了铃芽那把寄托着对母亲全部思念的小椅子,这里其实很好的隐喻了草太的在铃芽情感世界的位置,自体心理学称它为原初结构向着代偿结构的移动,它是遗失在最初的爱,在一个新的能够回应的地方重新唤起。
草太在那个时候,已经成了铃芽能够重新投注情感的依恋对象。就像她在面对危险时对草太爷爷说的那句话“一个人好可怕,死亡也好可怕,而一个没有草太先生的世界是我真正害怕的。”草太给了铃芽一个新的体验世界,而新的自己,也将在这个世界里长大。
妈妈是要告别的,而草太是可以追寻和保留的。人生的大部分情感,都是那遗失的原初之爱,在另一种形式中得到延续。它不同于铃芽以小女孩的身份对小姨的依恋之情,和草太的关系,更像是一个能够真正长大的女孩,一个能够接受过去和放下过去的自己。
当铃芽来到常世,见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4岁的小女孩依然在不断找寻妈妈,破碎着,沦陷着,如此的哀伤。此时此刻的她对过去的自己讲话,以一种自己对自己才有的共情与怜惜。这也是哀悼的意义,所谓哀悼,就是回到过去,重新体验和告别。
本质上来讲,我们执着一段关系,是因为我们在回避真正触碰它,对于一段逝去的关系,珍惜意味着能够起身离开,是一种能够继续前行的缅怀。就像常世的大门,当你只想把它永远封闭时,它却总是开启那给予你恐惧和幻想的缝隙。因为那是一个进去后,才能真正离开的地方,告别之前首先是接受。
理解了这一点的铃芽,获得了新的自我体验,就像她最后说出的那句独白“最重要的东西,我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全部得到了”。
转自微博崔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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