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他睁开浑浊的双眼,阳光从窗棂中投射出一格格的棱形光芒,能看到细小的尘埃纷纷,他伸出手,看似近在眼前,掌心却空空如也,像极了藏在心底的情殇,从未曾忘记,却遥不可及。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似乎还有脆黄的衣衫闪过,那声音在说什么?
他挣扎着坐起,起身太猛,不由剧咳,惊动了门外的少女,她推门而入,跑到他身边,帮他捶背,关切地问:“爷爷,您怎么起来了?您要什么我拿给您。”
他的心突然就空了,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却瞬间被击碎。
原来,原来不是她。是的,不会是她了。
他无力得躺下,缓缓地摇头:“什么都不用。”
少女帮他整理好被褥,想再说些什么。他挥挥手,道:“去罢,去罢,不当紧。”
此时窗外传来呼唤声,少女听到后,道:“爷爷,我去去就来。您别再乱动,需要什么我回来拿给您。”
他点点头,闭上眼睛,显出要休息的样子。
少女出门去了。
阳光依旧暖暖地、悄悄地,带他回到若干年前的那个夏日的午后。
夏日,闷似蒸笼,盼了好久的大雨,依然只是天上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遮蔽了风,看似浓厚的蕴满了水气,却迟迟不肯落到地上。
他刚从干旱的田间收工,坐在地头那株大树下,喝了好几大海碗水解渴,什么时候能下雨,让田里的庄稼能喝饱水,秋后的收成也就有望了。边想着,边看看天色,再从天色转看到田地,脸色也被那阴郁的天感染了。
田地尽头有个黑点闯了进来,所过之处,正准备抽穗的麦苗刹时齐齐倒下一片。
他着急大喊:“踩着庄稼了,快出去!快出去!“
然而黑影却毫不理睬,直直冲了过来。离得近了,他看清楚原来是一匹黑马 ,奋力狂奔。
他曾经放过牛,会打呼哨,不知道这招对马是否管用,情急之中,他一声呼哨,那马显然被惊到了,它扬起前蹄,立起半身,也随着嘶鸣起来,然后就又向着前方狂奔而去。就在这停顿之际,惯性作用,从马背上甩下一物。虽然事情发生的速度极快,但他还是看到了,从马上摔落的是一个人,想也未想,他奔过去伸手去接,被重重砸在身上,冲击力把他们两人全都掀翻在地。他觉得胸腔一阵巨痛,几乎晕厥。
缓了片刻,确定自己的肋骨没有断,他从地上爬起身,身旁一袭淡紫色衣裙,还有铺陈开的一头青丝。是个女子!
他更加吃惊,更加担心,他这年青的男子都经不起这一摔,何况是一女子?
他扶起她,拔开她的发丝,看她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如不及时救治,这姑娘性命休矣。
“子玄哥,子玄哥!”远处传来呼喊声。
他抬眼看去,是邻居灵泉,她来给他送午饭。
而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他冲她使劲挥挥手,意思是不吃了。
然后他横抱起她,踏步向前走去。他要赶着把她送到村子里的老郎中那里。
灵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远远地看不清楚,继续问他:“子玄哥,你去哪里?干什么去?”
“救人!”他吼出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一直在梦里挣扎,被人追得走投无路,面前时而是悬崖峭壁,时而是茫茫大漠,她就这样一直跑,可感觉总跑不出去包围圈,不知道哪里是尽头。这里满是沙丘,骄阳肆虐,她渴极了,累极了,多想有一滴水,否则她觉得自己会干渴而死。
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洲,她不顾一切狂奔过去,果然是一湾清水,她把头埋进去,清凉顿时湿润喉咙,整个血脉都被这清凉振奋着,感觉活过来了。喝饱了水,她躺在沙地上,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声,是妈妈的声音吗?她循声找去,可不就是妈妈吗?
自己好像回到了家里,在院子里的摇椅里懒懒得摇着,妈妈温柔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她淘气抓住了妈妈的手,咯咯笑。握着妈妈的手真舒服,所有都平息了,一切都是这么安全。她在这安全中慢慢地睡过去。
“热已经退了。应该是无碍了。”老郎中慢悠悠地说,然后就开始收拾药箱。“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吖,能挨这么多天,终于缓过来了。”
“这几日,劳烦先生不辞辛苦,多次上门复诊。是先生您医术高明,方能起死回生。”他感激不尽地致谢。
“罢了,救死扶伤,本来就是老夫的本分。倒是你,也辛苦了这么多日。这下可以放心了。”老郎中背起药箱:“今日若不再烧,就断是好了的。我明日再来罢。”
“先生慢走。我这……”他本是要送,奈何根本走不脱,颇感为难。
老郎中看了他被她紧握着的手,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不用送,安心吧。”
目送老郎中走出屋子,他又在床边的凳子坐下来,看着她睡意沉沉的脸。高热的这几日,她的脸时而惨白,时而绯红,时而惊惧,时而紧张,都从未像今天这样安静。看来老郎中说得对,她是慢慢在恢复。
“你是谁?来自于哪儿?为什么会受伤?”他喃喃自语,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却没有答案。想着想着,眼皮沉下来,连日来的劳累,被今天的平静唤醒,他坐在床前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还没恢复意识,还停留在梦里。可是怎么摇椅不在?妈妈不在?这好像是个陌生的地方。手似乎被握着,妈妈?她转头,一人陌生男子坐在自己面前,居然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羞愤之余,她抽回手,挥掌便打了过去。
一际耳光把他从沉睡中震醒,脸颊火辣辣地痛。看到是她,竟顾不得自己的痛,惊喜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说着,伸出手要摸她的额头,这几日一直是这样,他是习惯了,可是她还不习惯。看他的手伸过来,她劈掌又是一记。他连躲都不会,硬生生又挨了一下。
虽是挨了一下,却不痛,必竟她伤势未愈,本来就元气大伤,这两记已耗费了她全身气力,掌劈出去,便又倒了下去。
他心知她是误会了,怕她再动怒,也不敢再靠前,远远站着道:“姑娘,你不要误会。”然后,他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她只觉血脉上涌,脑子里轰轰作响,他讲得什么听不真切,模糊地听到他说救自己的经过。等平静之后,看他的样子,确不像轻薄之徒。难道真是自己冤枉了好人?可是为什么手会握在他手里?哦,是了,梦里她一直是握着妈妈的手,难道是自己以物易物了?
想到这里,她又羞又愧,索性别过脸不再说话。
听他继续道:“郎中老先生说 ,如果今天不再发热,就无碍了,但仍需要静养,姑娘,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你不要动气,否则对你的身体不好。等你平静一会儿,就把药喝了,别看我们这里穷乡僻壤,但老先生的医术确实高明,天下无双吖。”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啰嗦,她突然觉得好笑,忍俊不禁笑了出来,道:“好吧。若你所说是真,我就不打你了。”
连日来,他一直看到她是昏迷的状态,虽然能看出容貌秀丽,但远没有这般生动。如今她醒来,明眸皓齿,眼波流转,巧笑倩兮,他何尝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不由呆了。
看着他憨厚的模样,她更觉得有趣,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叫我子玄吧。”
她笑道:“看你人长得土,名字倒也不俗,不像是农夫人家起的名字。”
他也笑道:“我家祖上曾显赫过,只不过后来隐退了。我生性不喜欢打打杀杀,做个乡野村夫,忙时种地,闲时读书,也舒服得很。”
“你说不喜欢打打杀杀,那你们家也是江湖中人喽?”她好奇地问。
“这个,我也说不好。”他一言代过:“我去盛药。”
喝了药,她又睡过去。
他默默收拾完药碗,回头看她,他还是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他的瓦屋在村尾最僻静的地方,村邻也并不怎么来往,非常安静。在他的照顾下,她慢慢好转,可以坐起来,可以下床走路,可以在他的农家小院子里散散步。
他白天去田地里劳作,晚上回来,吃了粗茶淡饭,一起聊天,她给他讲江湖上遇到的种种奇事,他听得津津有味;他给她带回来用草梗做成的各种小玩意儿,她会爱不释手;她偶尔下厨做的糊饭,他也可以装作吃得很香;他干过农活一身脏臭的衣服,她毫不客气地扔到围墙外面……
他孤寂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突然间变了样。
转眼,三月有余。她却依旧不说她是谁,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也从不叫他的名字,总是叫他“喂”,他也习惯了。
秋收,是最忙碌的时候。他早出晚归,有几天没有顾得上她,她东转西转,倒也自得其乐。
这天,她偶然间走到田地里,远远看到他在干农活,他瘦削又结实的背影穿梭在金黄色的麦浪里,是她从没见到过的风景。
然而,那个身影还有另外一个身影,纤巧安静,默默陪在他的身边,在他被汗水迷住眼睛时,会温柔的用手替他擦去;在他极为疲惫的时候,为他递上一碗清水;他午间在树下休息时,会体贴的盛了满满的饭送过去。她好像听到有人叫那个身影灵泉,有农夫看到她为他做的这一切,会开让人害羞的玩笑。
她突然感到特别特别不开心,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于是背转身往回走,可是却忍不住一遍遍脑补他们在一起的场景,然后,感觉胸口有个地方生疼,眼睛里有热热的东西流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知道为什么。
一下午的时间,在屋子里呆坐着,直到他进门的时候。
回家之后,他感受到的是完全冷掉的气氛,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感受过这种气氛了,她在的时候,永远是那么鲜活有趣。
他看到她安静地坐在桌前,在写什么。他走过去,好奇地探头去看,她却一把揉掉了,他不明就里,问:“是什么?”
她不语,把书桌收拾干净。
他问:“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她不语。
他借了灯光看了看她的脸色,终于发现不对,不由担心起来:“怎么了?不舒服了?”说着,又习惯性地用手摸她的额头。
她抬手便把他的手打掉了,冷冷地说:“不用你管。”
“怎么?”他不知所措。
“没什么。我是说以后不用再麻烦你了。我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要回家去了。”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还是他不想相信她说得是真的?
她说:“我明天就离开。”
这一次,他听清楚了,他说:“不可以。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你这样走,我不放心。“
她冷笑道:“谢谢你关心。我是死是活,于你何干?”
“于我无关吗?”他也冷笑,好像是在问自己。
“当然于你无关。”她突然转过身,盯着他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是你收留的乞丐?无家可归、奄奄一息的可怜虫?你这么仁慈拯救了我,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所以我就必须得忍受……”她突然收了口。
“必须忍受什么?”他也盯着她。她的话把他气得要死。
她别过头不吭声。
“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你是中了什么邪?”他咬着牙说。
“我没有中邪 。我是应该恭喜你,你不是就要成亲了吗?”她握紧的拳头,手指冰凉,好像是用整个力气在说这句话。
他一下子就泄了气:“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得有种做贼心虚的嫌疑。
“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说你们是从小订的亲,就等到这个秋天丰收之后就成亲了。不是吗?”她再次转过脸看着他,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这次轮到他不做声了。
她清冷的声音继续响起:“我今天都看到了,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对你体贴入微,你对她情义有嘉。大家都赞叹你们是天生的一对,这不是件大喜事吗?难道我不应该恭喜吗”
可是,她为什么在意?为什么说起来的时候会心痛?
“那么,”他终于说话,语气冷得彻骨:“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恭喜我们吗?为什么不喝了喜酒再走?”
原来,他真这么无情无义。这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把她的心划得支离破碎。
她无言以对,不由举起手,一掌就照他的脸庞掴了过去。
他一伸手就把她的手腕握住了,他能躲的,那他之前为什么不躲?这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另一只手掌推向他的肩头,挣开他的手,转身就向门口逃去。还未等她跑到门口,他纵身跃起,一把就捉住了她。为了防止她拼命挣扎,他把她逼到了墙角,用手环住她。
他感觉到她全身不停打颤,搬过她的脸,已是满脸肆意的泪水。她已颤抖得说不出话,无力到无助。
他痛彻心扉,这是从不曾有的感受。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此刻,他终于明白,他的心里眼里全是她,没有第二个人。
他哑着嗓子说:“你听好了。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都见鬼去吧。感情是不能靠时间来定论的,可能十几年的时间还抵不上几个月来得清楚。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她抬起脸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泪水:“你喜欢的这个女孩子,是我吗?”
他捧着她的脸,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的承认:“是的。是你!”
“可是,不可以。”她继续哭。
他拥她入怀里:“你别再哭了,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她偎在他胸前,听到他的心跳,砰砰,砰砰。她从未听到过的音,让她踏实安全的声音。
她说:“我多想能进到你的心里,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他拥紧她:“我要是能用力气把你按到我的心里去,永远带着你,该多好。”
“村子里的人是不会同意的。你们的婚事是你父母在世时订下的,你如果违背了婚约,就是不孝。我能感觉到她非常非常喜欢你,大家都知道她会嫁给你,如果你不娶她,就是不义。我不要让你做不忠不义之人。”她泣不成声。
他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她的唇小小的,滚烫的,混合着她脸上流淌的泪水,咸咸的滋味,像他们现在两颗咸涩的心。
如果做到孝义两全,那他就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她推开他,绽开了抹微笑,道:“我知道你的心就够了。可是,我的心意已定,明天就离开。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给你出道谜语,你猜一猜,《诗经》中我最喜欢的是哪一篇,到你猜到并且会把它背下来时,我就回来的,到那时,你不能再负我。”
从那时起,他的心就不再属于他,诗经中的每一首他都倒背如流,但哪一首会是她最喜欢的?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他依旧在田间那棵大树下,在回忆中等待她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是一位穿着素衣、美貌的妇人。
她上下打量了他好久,看得他直发毛。
良久,她走上前问:“请问,你是子玄公子吗?”
公子?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
他起身:“您是?”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我女儿生前最后写下的,她说让我交给一位叫子玄的公子。说他看过之后,就会明白的。”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五雷轰顶一般,不相信,生前?什么生前?难道……
妇人道:“我女儿从小身体孱弱,却喜欢武艺,也只是练就花拳绣腿,后来就要闯荡江湖,我和他爹爹都不同意,她就偷偷从家里溜出去。我们不知道她在外面怎么样,着急得不得了。
突然有一天她就回家了,回家之后,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练武了,相反把院子里种成了菜园子,天天锄地拨草,有时候自己就高兴得自言自语,有时候又自己默默流眼泪,半年前,她大病一场,找了很多郎中,都说没有办法,说这是因心而起的病。临终之前,她留下这封信,让我按地址送过来,并且对我说,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你救了她之后那三个月时间。所以,我特地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女儿我们不能给她的爱和快乐。她说,她当时走之前给你出的谜题,你看了信就会明白了。”
他颤抖着手接过妇人递过来的信,抽出来,是一张信笺,明显是揉过的痕迹,就是她离开的前一晚,在他书桌前写下的那一张。
他缓缓打开信笺,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的是: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原来是这一篇,他心下恍然。
她没有写完,是当时因为自己回去了,打断了她没有写完整,还是她故意把那一句话藏起来,没有写出来?
他阖上信笺,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目光落在信笺后面一行小字上:“诗的最后一句,你是不是已经会背了?那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今生是回不去了,等到来世,我们再相见时,你定不准再负我。”
纸墨之上,泪痕团团。他突然就站立不住,双膝一软,就倒了下去。心生掰撕裂般的痛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弥留之际,他睁开浑浊的双眼,阳光从窗棂中投射出一格格的棱形光芒,能看到细小的尘埃纷纷,他伸出手,看似近在眼前,掌心却空空如也,像极了藏在心底的情殇,从未曾忘记,却遥不可及。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笺,颤抖的手把它抚平整,贴入心口放好。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笑语盈盈。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庞,她说:“我在等着你。来世再相见时,你定不准再负我。我留你的那句诗,会背了吗?”
“放心吧。无论来世我是什么样子,都要找到你,定不负你。”
他微笑着,阖上双眼,喃喃地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后记
2000年,女孩到一个新部门报到,心中忐忑,不知未来的工作会是什么样子。
负责为她安排工作的女高层主管,看了她的资料之后,和蔼笑着对她说:“嗯,你的岗位已经定下来,我现在带你过去。”
她跟着漂亮的主管,穿过两边林立玻璃隔断办公室的走廊,来到一间会议室前。女主管敲了门,一个男生过来打开门,女主管说:“子玄,这是你们部门新来的人员,你安排吧。”
她看到男生的第一眼,脑子里被电击闪了一下,冒出四个字:“怎么是他?”
男生谢过女主管,女主管离开。
男生看了她一眼,礼貌的打了招呼,安排坐位后交待作内容。
她坐下来。
空旷的会议室,两个人各占一隅,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再无交集。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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