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吾知此信难发,若不得发,则作罢;若可,吾此生深谢。先生莫寻我,或此信见于众人时,吾已不在人间。不过微蚁尔,生与亡皆不足挂齿。
鄙人鄂州人士,年三十有五,初中肆业,父殁于少时,慈母抚长成。庚子春,至南洋求生,契约同年秋期满。然疫起,吾于辛丑二月方允回国,方是时,签一“免责声明”。至椰城,抗体超,滞于酒家,已逾半载。久滞艰辛,山穷水尽,屋漏偏逢连夜雨,九月不慎染病毒,归路无期,实无生欲。
庚子年末,慈母重疾,殁于辛丑春,呜呼!亲人离世,肝肠寸断,人间于我已无留恋之人。母亲恶疾入院,吾已耗尽银钱,全赖亲友照应,家慈得以安葬。至母离世,余未能榻前尽孝半分,为人子,大不孝也,今何颜苟活于人间!呜呼,几度长泣于被褥间,夜不能寐,生莫若死,天地间有苦难胜于此乎?
今有五同胞偷渡大马,众人皆笑之,汝曾深思之?一人或愚,五人皆愚?若非百思千虑,孰能冒此大险?偷渡违法,谁人不知,其等皆法盲乎?若有它途,何以不走?讥五人者,设身处地乎?若非走投无路,何须冒此大险?何以致其入绝境,生死为大,不觅根源,隔岸笑观,人性何在?
吾月检再,二月至八月,时逾半载,IGM略超,核酸阴,IGG如常。怪哉,IGM值,一医馆始终如常,而另一医馆则次次异常。吾问多人,尚有雷同者,皆不得解。此使人忧郁至癫,愁满长宵!虽疑窦丛生,然苦于难觅实锤,言之不凿,与人不信。滞留日久,如入大狱,时有心溃求死者,何人知晓?
吾知有数值高者、有染疫者、晚于吾至椰城者,却得归,吾以为不公,只能心生不快,无它计可施。时过半载,吾不期战狼与撤侨,却见加码逾甚,设障逾多,其政逾苛!归途已若登天,不如弃之。
有滞留者欲使事大,不期未出酒店,已拘。此后,或临禁闭,或被迫劳,或遭重罚。若能安心赚钱,孰愿常滞久留,此系常识。因不知归家何年月,有滞者誓与掌柜鱼死网破,勇气可嘉,然诸如前。吾知一切徒劳,不若自缢了事!
诸法已试,电话、邮件、哀求皆有,终难脱困。我之绝望,非绝己之境,乃绝世之冰冷与不公。若亡小众以助大众,乃上策,汝真以为汝终生为“大”?一命可贱,万命皆同,此通识也!他日,共业袭来,谁得安逸乎?
我控天地之不公,人心之不古;再控惨状之不见,疾苦之遍野;三控黑心之老板,懒政之位者;四控自己之无能,懦弱之入骨。吾已无亲留于世,身无分文,且有新冠之症,尝疲惫不堪,头痛难忍,夜不能寐,此信三日方成,生实艰也!
吾今日弃,实无以为继,纵他日若归国,此羸弱之躯何用?生而如犬彘,正气尽消,何必苟活?余不忍食嗟来之食,不欲低声求助,不想见人脸色,不若流犬,乃吾最后期愿。停椰八月矣,余深谢良善者,不敢再添烦,此处搁笔,望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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