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

昨天家里添了一张沙发。

从第一次住进来的时候，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其实就是一张能躺下就深深陷进去的沙发。少了沙发，总觉得客厅不像一个客厅，屋子也没那么像一个家。

理想中的样子，冬天的家里应该开足了暖气，晚上没事做的时候就横躺在沙发上，放着音乐，然后在黄色的落地灯下看书。其实也完全可以躺在床上这么做。不过我一旦在床上躺下，总觉得大概是要睡觉了，不会把这段时间当做一个完整的休闲时光。但在沙发上躺着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还记得以前干妈家有一张旧旧的老沙发，陪伴她度过了近二十年的时光。从团结湖路的小单间到西站旁的大三居，无论在哪都少不了它。去过她家的每个人都最喜欢那张沙发。深灰色的绒布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垫子，一坐下去就感到浑身放松，好像有人轻轻地耳语叫你躺下来，躺下来，然后下一秒你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忘我地躺尸在那上面了。周末有时会有朋友在她家聚会，凡是我见到过的时候总有个人是躺在沙发上的，剩下的人在一边喝酒一边打牌，音响里放着CD或者音乐广播。那画面是我记忆中最好的。

中午的时候，我顶喜欢在那张沙发上睡觉，比在任何一张床上都舒服。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穿过绿植撒在我的身体上，从脸颊到光着的脚都被晒得暖乎乎的。一个悠长午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却感觉度过了很久很久，那种幸福还在时间也没有走远的感觉，真好。现在想起，真像是偷来的回忆。

我一直想找一张那样的沙发。

后来我开始了一个人住的生活，曾经很多次想要添一张沙发。可每次想要去买的时候就开始顾虑重重，小客厅里再放一张沙发会不会显得拥挤？沙发只能放在有穿堂风的位置上会不会容易着凉？会不会挡住卧室和卫生间的路？至少有五次我认真考虑想买一张沙发，至少有十次我强烈否定了自己，五次犹豫地想去看看，五次不了了之。就是从来没有一次，有一个声音说走吧我陪你去买一张沙发，今天就去。

不过终于有人开车载我去了宜家，有师傅在我煲汤的时候把沙发部件送到家里来，有人跟我一起吃完了满满一碗炒饭和西红柿牛腩汤，然后我们放了音乐，拆掉大大的纸箱开始装沙发。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沙发就安好了，比我想的简单许多。原来有一张沙发，也并没有那么难。浅灰蓝的沙发套，平缓的扶手，它的大小不觉得太占地方，摆放的位置也没有想象中挡道。我放上了大大的猫咪抱枕，铺了干净的地垫。一下子，客厅柔和了起来，不再只能够直立立地坐在餐桌凳子上面看电视了。家也鲜活了起来，我好像能看见自己必须每天拖地的样子，否则Morgen总会很快把沙发踩脏。还要小心地与它周旋，盯紧它提防它抓破沙发，要很凶地在它试图磨爪子的时候骂它，追着他满屋跑。或者偶尔他乖的时候，我可以侧躺在沙发上，看他也趴在书桌上，我们静静地趴着，对望着，相安无事地度过一整个中午。

以后朋友们再来我家，我们也不需要像基督教徒一般端正地围着餐桌坐下了，可以在沙发前打起扑克了，酒杯就放在地上，有人盘腿坐在垫子上。呵，就像干妈朋友们的聚会。原来喜欢的人们围着沙发在家里坐下，无论是哪辈人都是相似的情景和一样的快乐。人们感到温馨愉快的聚会，是没有变的。

而且我觉得自己比干妈还要幸福一点点。我的沙发是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