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八年 383年
冬,十月,淝水之战。是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將三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世子寶言於垂曰:「家國傾覆,天命人心皆歸至尊,但時運未至,故晦跡自藏耳。今秦主兵敗,委身於我,是天借之便以復燕祚,此時不可失也,願不以意氣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於我,若之何害之!天苟棄之,何患不亡?不若保護其危以報德,徐俟其釁而圖之!既不負宿心,且可以義取天下。」奮威將軍慕容德曰:「秦強而並燕,秦弱而圖之,此為報仇雪恥,非負宿心也;兄奈何得而不取,釋數萬之眾以授人乎?」垂曰:「吾昔為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逃死於秦,秦主以國士遇我,恩禮備至。後復為王猛所賣,無以自明。秦主獨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運必窮,吾當懷集關東,以復先業耳,關西會非吾有也。」冠軍行參軍趙秋曰:「明公當紹復燕祚,著於圖讖。今天時已至,尚復何待!若殺秦主,據鄴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垂親黨多勸垂殺堅,垂皆不從,悉以兵授堅。平南將軍慕容暐屯鄖城,聞堅敗,棄其眾遁去;至滎陽,慕容德復說暐起兵以復燕祚,暐不從。
秦王堅收集離散,比至洛陽,眾十餘萬,百官、儀物,軍容粗備。
慕容農謂慕容垂曰:「尊不迫人於險,其義聲足以感動天地。農聞秘記曰:『燕復興當在河陽。』夫取果於未熟與自落,不過晚旬日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遠矣!」垂心善其言,行至澠池,言於堅曰:「北鄙之民,聞王師不利,輕相扇動,臣請奉詔書以鎮慰安集之,因過謁陵廟。」堅許之。權翼諫曰:「國兵新破,四方皆有離心,宜徵集名將,置之京師,以固根本,鎮枝葉。垂勇略過人,世豪東夏,頃以避禍而來,其心豈止欲作冠軍而已哉!譬如養鷹,饑則附人,每聞風飆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正宜謹其絛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堅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況萬乘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輕社稷,臣見其往而不返,關東之亂,自此始矣。」堅不聽,遣將軍李蠻、閔亮、尹國帥眾三千送垂。又遣驍騎將軍石越帥精卒三千戍鄴,驃騎將軍張蚝帥羽林五千戍并州,鎮軍將軍毛當帥眾四千戌洛陽。權翼密遣壯士邀垂於河橋南空倉中,垂疑之,自涼馬台結草筏以渡,使典軍程同衣己衣,乘己馬,與僮僕趣河橋。伏兵發,同馳馬獲免。
十二月,慕容垂至安陽,遣參軍田山修箋於長樂公丕。丕聞垂北來,疑其欲為亂,然猶身自迎之。趙秋勸垂於座取丕,因據鄴起兵,垂不從。丕謀襲擊垂,侍郎天水姜讓諫曰:「垂反形未著,而明公擅殺之,非臣子之義;不如待以上賓之禮,嚴兵衛之,密表情狀,聽敕而後圖之。」丕從之,館垂於鄴西。
垂潛與燕之故臣謀復燕祚,會丁零翟斌起兵叛秦,謀攻豫州牧平原公暉於洛陽,秦王堅驛書使垂將兵討之。石越言於丕曰:「王師新敗,民心未安,負罪亡匿之徒,思亂者眾,故丁零一唱,旬日之中,眾已數千,此其驗也。慕容垂,燕之宿望,有興復舊業之心。今復資之以兵,此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鄴如藉虎寢蛟,常恐為肘腋之變。今遠之於外,不猶愈乎!且翟斌凶悖,必不肯為垂下,使兩虎相斃,吾從而制之,此卞莊子之術也。」乃以羸兵二千及鎧仗之弊者給垂,又遣廣武將軍苻飛龍帥氐騎一千為垂之副,密戒飛龍曰:「垂為三軍之帥,卿為謀垂之將,行矣,勉之!」
垂請入鄴城拜廟,丕弗許,乃潛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斬吏燒亭而去。石越言於丕曰:「垂敢輕侮方鎮,殺吏燒亭,反形已露,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敗,垂侍衛乘輿,此功不可忘也。」越曰:「垂尚不忠於燕,安能盡忠於我?失今不取,必為後患。」丕不從。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為小仁,不顧大計,終當為人擒耳。」
垂留慕容農、慕容楷、慕容紹於鄴,行至安陽之湯池,閔亮、李毘自鄴來,以丕與苻飛龍所謀告垂。垂因激怒其眾曰:「吾盡忠於苻氏,而彼專欲圖吾父子,吾雖欲已,得乎!乃託言兵少,停河內募兵,旬日間,有眾八千。
平原公暉遣使讓垂,趣使進兵。垂謂飛龍曰:「今寇賊不遠,當晝止夜行,襲其不意。」飛龍以為然。壬午,夜,垂遣世子寶將兵居前,少子隆勒兵從己,令氐兵五人為伍;陰與寶約,聞鼓聲,前後合擊氐兵及飛龍,盡殺之,參佐家在西者皆遣還,並以書遺秦王堅,言所以殺飛龍之故。
初,垂從堅入鄴,以其子麟屢嘗告變於燕,立殺其母,然猶不忍殺麟,置之外捨,希得侍見。乃殺苻飛龍,麟屢進策畫,啟發垂意,垂更奇之,寵待與諸子均矣。
慕容鳳及燕故臣之子燕郡王騰、遼西段延等聞翟斌起兵,各帥部曲歸之。平原公暉使武平武侯毛當討斌。慕容鳳曰:「鳳今將雪先王之恥,請為斬此氐奴。」乃擐甲直進,丁零之眾隨之,大敗秦兵,斬毛當;遂進攻陵雲台戍,克之,收萬餘人甲仗。
癸未,慕容垂濟河焚橋,有眾三萬,留遼東鮮卑可足渾潭集兵於河內之沙城。垂遣田山如鄴,密告慕容農等使起兵相應。時日已暮,農與慕容楷留宿鄴中;慕容紹先出,至蒲池,盜丕駿馬數百匹以待農、楷。甲申晦,農、楷將數十騎微服出鄴,遂同奔列人。
太元九年 384年
春,正月,乙酉朔,秦長樂公丕大會賓客,請慕容農不得,始覺有變。遣人四出求之,三日,乃知其在列人,已起兵矣。
慕容鳳、王騰、段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為盟主;斌從之。垂欲襲洛陽,且未知斌之誠偽,乃拒之曰:「吾來救豫州,不來赴君。君既建大事,成享其福,敗受其禍,吾無預焉。」丙戌,垂至洛陽,平原公暉聞其殺苻飛龍,閉門拒之。翟斌復遣長史郭通往說垂,垂猶未許。通曰:「將軍所以拒通者,豈非以翟斌兄弟山野異類,無奇才遠略,必無所成故邪?獨不念將軍今日憑之,可以濟大業乎!」垂乃許之。於是斌帥其眾來與垂會,勸垂稱尊號。垂曰:「新興侯,吾主也,當迎歸返正耳。」
垂以洛陽四面受敵,欲取鄴而據之,乃引兵而東。故扶餘王餘蔚為滎陽太守,及昌黎鮮卑衛駒各帥其眾降垂。垂至滎陽,群下固請上尊號,垂乃依晉中宗故事,稱大將軍、大都督、燕王,承製行事,謂之統府。群下稱臣,文表奏誥,封拜官爵,皆如王者。以弟德為車騎大將軍,封范陽王;兄子楷為征西大將軍,封太原王;翟斌為建義大將軍,封河南王;餘蔚為征東將軍,統府左司馬,封扶餘王;衛駒為鷹揚將軍,慕容鳳為建策將軍。帥眾二十餘萬,自石門濟河,長驅向鄴。
慕容農之奔列人也,止於烏桓魯利家,利為之置饌,農笑而不食。利謂其妻曰:「惡奴,郎貴人,家貧無以饌之,奈何?」妻曰:「郎有雄才大志,今無故而至,必將有異,非為飲食來也。君亟出,遠望以備非常。」利從之。農謂利曰:「吾欲集兵列人以圖興復,卿能從我乎?」利曰:「死生唯郎是從。」農乃詣烏桓張驤,說之曰:「家王已舉大事,翟斌等鹹相推奉,遠近響應,故來相告耳。」驤再拜曰:「得舊主而奉之,敢不盡死!」於是農驅列人居民為士卒,斬桑榆為兵,裂襜裳為旗,使趙秋說屠各畢聰。聰與屠各卜勝、張延、李白、郭超及東夷餘和、敕勒、易陽烏桓劉大各帥部眾數千赴之。農假張驤輔國將軍,劉大安遠將軍,魯利建威將軍。農自將攻破館陶,收其軍資器械,遣蘭汗、段贊、趙秋、慕輿悕略取康台牧馬數千匹。汗,燕王垂之從舅;贊,聰之子也。於是步騎雲集,眾至數萬,驤等共推農為使持節、都督河北諸軍事、驃騎大將軍,監統諸將,隨才部署,上下肅然。農以燕王垂未至,不敢封賞將士。趙秋曰:「軍無賞,士不往。今之來者,皆欲建一時之功,規萬世之利,宜承製封拜,以廣中興之基。」農從之,於是赴者相繼;垂聞而善之。農西招庫辱官偉於上黨,東引乞特歸於東阿,北召光烈將軍平睿及睿兄汝陽太守幼於燕國;偉等皆應之。又遣蘭汗等攻頓丘,克之。農號令整肅,軍無私掠,士女喜悅。
長樂公丕使石越將步騎萬餘討之。農曰:「越有智勇之名,今不南拒大軍而來此,是畏王而陵我也;必不設備,可以計取之。」眾請治列人城,農曰:「善用兵者,結士以心,不以異物。今起義兵,唯敵是求,當以山河為城池,何列人之足治也!」辛卯,越至列人西,農使趙秋及參軍綦毋滕擊越前鋒,破之。參軍太原趙謙言於農曰:「越甲仗雖精,人心危駭,易破也,宜急擊之。」農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晝戰,則士卒見其外貌而憚之,不如待暮擊之,可以必克。」令軍士嚴備以待,毋得妄動。越立柵自固,農笑謂諸將曰:「越兵精士眾,不乘其初至之銳以擊我,方更立柵,吾知其無能為也。」向暮,農鼓噪出,陳於城西。牙門劉木請先攻越柵,農笑曰:「凡人見美食,誰不欲之,何得獨請!然汝猛銳可嘉,當以先鋒惠汝。」木乃帥壯士四百騰柵而入,秦兵披靡;農督大眾隨之,大敗秦兵,斬越,送首於垂。越與毛當,皆秦之驍將也,故秦王堅使助二子鎮守;既而相繼敗沒,人情騷動,所在盜賊群起。
庚戌,燕王垂至鄴,改秦建元二十年為燕元年,服色朝儀,皆如舊章。以前岷山公庫辱官偉為左長史,肖尚書段崇為右長史,滎陽鄭豁等為從事中郎。慕容農引兵會垂於鄴,垂因其所稱之官而授之。立世子寶為太子,封從弟拔等十七人及甥宇文輸、舅子蘭審皆為王;其餘宗族及功臣封公者三十七人,侯、伯、子,男者八十九人。可足渾潭集兵得二萬餘人,攻野王,拔之,引兵會攻鄴。平幼及弟睿、規亦帥眾數萬會垂於鄴。
長樂公丕使姜讓誚讓燕王垂,且說之曰:「過而能改,今猶未晚也。」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盡眾赴京師,然後修復國家之業,與秦永為鄰好。何故暗於機運,不以鄴城見歸?若迷而不復,當窮極兵勢,恐單馬求生,亦不可得也。」讓厲色責之曰:「將軍不容於家國,投命聖朝,燕之尺土,將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將軍風殊類別,一見傾心,親如宗戚,寵逾勳舊,自古君臣際遇,有如是之厚者乎?一旦因王師小敗,遽有異圖。長樂公,主上元子,受分陝之任,寧可束手輸將軍以百城之地乎?將軍欲裂冠毀冕,自可極其兵勢,奚更云云!但惜將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高世之忠,更為逆鬼耳!」垂默然。左右請殺之,垂曰:「彼各為其主耳,何罪!」禮而歸之,遺丕書及上秦王堅表,陳述利害,請送丕歸長安。堅及丕怒,復書切責之。
鷹揚將軍劉牢之攻秦譙城,拔之。桓沖遣上庸太守郭寶攻秦魏興、上庸、新城三郡,拔之。將軍楊佺期進據成固,擊秦梁州刺史潘猛,走之。佺期,亮之子也。
壬子,燕王垂攻鄴,拔其外郭,長樂公丕退守中城。關東六州郡縣多送任請降於燕。癸丑,垂以陳留王紹行冀州刺史,屯廣阿。
二月,燕王垂引丁零、烏桓之眾二十餘萬為飛梯地道以攻鄴,不拔;乃築長圍守之,分處老弱於肥鄉,築新興城以置輜重。
秦征東府官屬疑參軍高泰,燕之舊臣,有貳心。泰懼,與同郡虞曹從事吳韶逃歸勃海。韶曰:「燕軍近在肥鄉,宜從之。」泰曰:「吾以避禍耳;去一君,事一君,吾所不為也!」申紹見而歎曰:「去就以道,可謂君子矣!」
燕范陽王德擊秦枋頭,取之,置戍而還。
東胡王晏據館陶,為鄴中聲援,鮮卑、烏桓及郡縣民據塢壁不從燕者尚眾;燕王垂遣太原王楷與鎮南將軍陳留王紹討之。楷謂紹曰:「鮮卑、烏桓及冀州之民,本皆燕臣。今大業始爾,人心未洽,所以小異。唯宜綏之以德,不可震之以威。吾當止一處,為軍聲之本,汝巡撫民夷,示以大義,彼必當聽從。」楷乃屯於辟陽。紹帥騎數百往說王晏,為陳禍福,晏隨紹詣楷降,於是鮮卑、烏桓及塢民降者數十萬口。楷留其老弱,置守宰以撫之,發其丁壯十餘萬,與王晏詣鄴。垂大悅,曰:「汝兄弟才兼文武,足以繼先王矣!」
三月,庫辱官偉帥營部數萬至鄴,燕王垂封偉為安定王。
秦冀州刺史阜城侯定守信都,高城男紹在其國,高邑侯亮、重合侯謨守常山,固安侯鑒守中山。燕王垂遣前將軍、樂浪王溫督諸軍攻信都,不克;夏,四月,丙辰,遣撫軍大將軍麟益兵助之。定、鑒,秦王堅之從叔;紹、謨,從弟;亮,從子也。溫,燕王垂之弟子也。
燕王垂以鄴城猶固,會僚佐議之。右司馬封衡請引漳水灌之;從之。垂行圍,因飲於華林園,秦人密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幾不得出,冠軍大將軍隆將騎沖之,垂僅而得免。
五月,秦苻定、苻紹皆降於燕,燕慕容麟引兵西攻常山。
燕慕容麟撥常山,秦苻亮、苻謨皆降。麟進圍中山,秋,七月,克之,執苻鑒。麟威聲大振,留屯中山。
秦幽州刺史王永、平州刺史苻沖帥二州之眾以擊燕。燕王垂遣寧朔將軍平規擊永,永遣昌黎太守宋敞逆戰於范陽,敞兵敗,規進據薊南。
秦平原公暉帥洛陽、陝城之眾七萬歸於長安。
燕翟斌恃功驕縱,邀求無厭;又以鄴城久不下,潛有貳心。太子寶請除之,燕王垂曰:「河南之盟,不可負也。若其為難,罪由於斌。今事未有形而殺之,人必謂我忌憚其功能;吾方收攬豪傑以隆大業,不可示人以狹,失天下之望也。藉彼有謀,吾以智防之,無能為也。」范陽王德、陳留王紹、驃騎大將軍農皆曰:「翟斌兄弟恃功而驕,必為國患。」垂曰:「驕則速敗,焉能為患?彼有大功,當聽其自斃耳。」禮遇彌重。
斌諷丁零及其黨請斌為尚書令。垂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輔;但台既未建,此官不可遽置耳。」斌努,密與前秦長樂公丕通謀,使丁零決堤潰水;事覺,垂殺斌及其弟檀、敏,餘皆赦之。斌兄子真,夜將營眾北奔邯鄲,引兵還向鄴圍,欲與丕內外相應。太子寶與冠軍大將軍隆擊破之,真還走邯鄲。
太原王楷、陳留王紹言於垂曰:「丁零非有大志,但寵過為亂耳。今急之則屯聚為寇,緩之則自散。散而擊之,無不克矣」垂從之。
八月,翟真自邯鄲北走,燕王垂遣太原王楷、驃騎大將軍農帥騎馬追之,甲寅,及於下邑。楷欲戰,農曰:「士卒饑倦,且視賊營不見丁壯,殆有他伏。」楷不從,進戰,燕兵大敗。真北趨中山,屯於承營。
鄴中芻糧俱盡,削松木以飼馬。燕王垂謂諸將曰:「苻丕窮寇,必無降理,不如退屯新城,開丕西歸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且為討翟真之計。」丙寅夜,垂解圍趨新城。遣慕容農徇清河、平原,征督租賦,農明立約束,均適有無,軍令嚴整,無所侵暴,由是谷帛屬路,軍資豐給。
秦幽州刺史王永求救於振威將軍劉庫仁,庫仁遣其妻兄公孫希帥騎三千救之,大破平規於薊南,乘勝長驅,進據唐城,與慕容麟相持。
十月,翟真在承營,與公孫希、宋敞遙相首尾。長樂公丕遣宦者冗從僕射清河光祚,將兵數百赴中山,與真相結。又遣陽平太守邵興將數千騎,招集冀州故郡縣,與祚期會襄國。是時,燕軍疲弊,秦勢復振,冀州郡縣皆觀望成敗,趙郡人趙粟等起兵柏鄉以應興。燕王垂遣冠軍大將軍隆、龍驤將軍張崇將兵邀擊興,命驃騎大將軍農自清河引兵會之。隆與興戰於襄國,大破之;興走至廣阿,遇慕容農,執之。光祚聞之,循西山走歸鄴。隆遂擊趙粟等,皆破之,冀州郡縣復從燕。
劉庫仁聞公孫希已破平規,欲大舉兵以救長樂公丕,發雁門、上谷、代郡兵,屯繁畤。燕太子太保輿句之子文、零陵公慕輿虔之子常時在庫仁所,知三郡兵不樂遠所,因作亂,夜,攻庫仁,殺之,竊其駿馬奔燕。公孫希之眾聞亂自潰,希奔翟真。庫仁弟頭眷代領庫仁部眾。
秦長樂公丕遣光祚及參軍封孚召驃騎將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於晉陽以自救,蚝、騰以眾少不能赴。丕進退路窮,謀於僚佐。司馬楊膺請自歸於晉,丕未許。會謝玄遣龍驤將軍劉牢之等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台,將軍顏肱、劉襲軍於河北;丕遣將軍桑據屯黎陽以據之。劉襲夜襲據,走之,遂克黎陽。丕懼,乃遣從弟就與參軍焦逵請救於玄,致書稱「欲假途求糧,西赴國難,須援軍既接,以鄴與之。若西路不通,長安陷沒,請帥所領保守鄴城。」逵與參軍姜讓密謂楊膺曰:「今喪敗如此,長安阻絕,存亡不可知。屈節竭誠以求糧援,猶懼不獲;而公豪氣不除,方設兩端,事必無成。宜正書為表,許以王師之至,當致身南歸;如其不從,可逼縛與之。」膺自以力能制丕,乃改書而遣之。
十一月,燕慕容農自信都西擊丁零翟遼於魯口,破之。遼退屯無極,農屯蒿城以逼之。遼,真之從兄也。
十二月,燕慕容麟、慕容農合兵襲翟遼,大破之,遼單騎奔翟真。
燕王垂以秦長樂公丕猶據鄴不去,乃更引兵圍鄴,開其西走之路。焦逵見謝玄,玄欲征丕任子,然後出兵;逵固陳丕款誠,並述楊膺之意,玄乃遣劉牢之、滕恬之等帥眾二萬救鄴。丕告饑,玄水陸運米二千斛以饋之。
——《通鉴 晋纪二十七 烈宗武帝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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