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寻找朗达玛
历史,都是从叙述逝者开始的!雅砻河谷的藏王墓开启了第一天的行思。
从聂赤赞普开始,吐蕃有四十几个赞普。最为熟知的当然是松赞干布。他的雄才大略和丰功伟绩即使在汉地也为人津津乐道。
西藏的文字是七世纪松赞干布时期他的大论(丞相)创制。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的吐蕃历史是那么虚无缥缈,人神兼备,无字就无法记载历史。汉地的历史准确的说是商的武丁开始被认可,也是因为有文字的明确记述。
我站在高高的松赞干布的封土堆上,却在找朗达玛的墓。有人说他是吐蕃最后一个赞普,也有人说他的儿子奥松才是最后一个。我同意朗达玛是最后一个的观点。
先不说奥松非嫡出,也不论究竟奥松是否真坐过赞普的宝座,就说奥松和王后的继子谁有继承的合理性和二者争夺的死去活来,雅砻河谷刀兵四起,就应该否定他曾经的存在。就如同南宋的赵显,就应该是末帝,他的那两个在福建、广东折腾一两年的弟弟,虽然也有帝号,也有张世杰等拼死的支持,都与史难论,与民无益,于己惶惶。更遑论奥松的孙子,狼奔豕突,投奔到阳同(阿里),创造了辉煌的古格文明。难道说,古格是吐蕃的延续?
我为什么寻找朗达玛?
我关注他,不是因为他是末代赞普,我寻找他,是因为灭佛。
松赞干布是32代(也有说33),朗达玛是41代。那时候的佛教,在藏区已经是鼎盛时期,套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句诗应该是非常恰如其分。
我疑惑的是他为什么灭佛?
有一种观点:苯教一直蠢蠢欲动,在贵族精英中大有市场,贵族鼓动的。
还有一种观点:宗教的发展,尤其是那些寺主们坐大,干预政治,朗达玛感觉到政权受威胁。
第三种观点:庙多僧多,无人当兵种地。社会形态畸形。
第四种观点:僧人不守戒律,形象太差………
我不是藏史专家,也不想参与争鸣。
我就想知道:当朗达玛的高祖赤松的赞建了桑耶寺,佛教已经是唯一国教,到了他这辈,佛教已经是绝对的意识形态的主流,是什么,触及到朗达玛的神经,他要颠覆性的推翻原来的意识形态。又是什么他会冒着颠覆王位的可能,孤注一掷。
是高瞻远瞩,还是缺乏远见卓识?
这就是我站在一个巨人的坟墓上,眺望一个亡国者陵墓的原因。
我们对吐蕃的认识是从松赞干布开始的,他的文治武功在藏族历史相当于秦皇汉武,已有定论,不赘述。那么应该怎么评价推翻了自己的信仰,否定了帝国主流意识形态的朗达玛呢?
有一个基本判断:朗达玛绝不是要毁掉吐蕃王朝而回归平民,他应该没有现代科学民主思维。也不是“德先生”和“赛先生”的门徒。他想挽救帝国。
那么帝国出现了什么问题?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回到前面四个猜想。
如果说都有一定史实基础的话,我们不妨排排权重。
在排权重之前,我们陈述一个吐蕃法规:三名平民,供养一个僧人………,这是吐蕃伟大的赤松德赞修好桑耶寺后颁布的一个法令内容,且给予寺庙大量的土地作为庙产。
当寺庙和僧人以几何数量增加到了朗达玛时代,需要多少的平民供养。那个时代,人口我不清楚有多少,但我相信,加上寿命的变量,绝不会过百万,历史记载当时吐蕃军队超三十万,都进庙做僧人了,谁来当兵,兵马的粮草何来。唐代宗时,强大的吐蕃军队甚至攻进了长安,河西陇右,部分回纥更是吐蕃的囊中之物。一个靠军事立国和强盛的王朝,怎么可能坐视军事的衰落。他的统治者,环视虎视眈眈的天竺、大唐、大食、突厥生出生存危机是再正常不过的思维。
我猜想,正是这样的生存危机感辅之以其他三种观点为代表的诸多因素,促使朗达玛铤而走险,从彻底颠覆意识形态开始,改造这个王朝,拯救这个王朝。
如果这个逻辑成立,朗达玛是个有责任感的赞普还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赞普,结论一目了然了。
那么,他的方法是否适当呢!有没有渐进式的改革方法呢?如同马丁路德式的改革,而不是“突然死亡法”。
我没有答案!
敢拿一个王朝的意识形态开刀,朗达玛应该是一个有勇气的赞普。至少,他的遇刺身亡,要比崇祯皇帝吊死在歪脖树上更具荣光。
松赞干布墓 朗达玛墓 赤松德赞墓 松赞干布墓远眺二日:从唐东杰布到禄东赞
在雍布拉康的佛堂里,松赞干布稳坐C位,有一老者拄竹杖侧立,他就是禄东赞,藏人称:噶尔东赞。雍布拉康号称松赞干布和尺尊、文成的夏宫,绝对的主角儿,但是,高高的宫殿脚下那眼清泉,禄东赞多少有些“抢戏”。
传说,禄东赞从东土大唐给主子接回了文成公主,主子高兴,摆宴席雍布拉康,庆祝。主子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有意压制禄东赞,反正找毛病,挖了他的眼睛。
禄东赞拄杖下山,回想自己为吐蕃呕心沥血,竟被如此“走狗烹”,竹杖用力戳向地面,一汪清泉,喷薄而出。藏民从此多了一眼袪病健体的泉水。是否治病,不可考证,但每天前来洗澡的络绎不绝,这就是用脚投票。人们在洗浴过程中,应该对禄东赞心存感激。
唐东杰布是活佛,他有些“不务正业”。不好好念经修法,每日东奔西走架桥修路。这样本来应该由吐蕃政府完成的“民生工程”,是需要大量资金和技术的,念经是变不来钱和学不到技术的,咋办?有办法,高僧要通“五明”,之一就是“音明”,之二就是“工巧明”说白了,音明大约就是音乐戏曲。“工巧明”不用解释,高僧必修科目,不用求人。唱戏咋变钱啊?嗨,买票啊!于是这个唐东杰布一会写词,一会儿谱曲,一会儿是编剧,一会儿又是导演,估计有时也兼剧务。买票赚钱,赚钱拿回工地继续造桥,没钱了继续唱戏、买票赚钱。如此往复奔走于露天剧场和建筑工地。一座座桥通了,唐东杰布就去下一个工地和剧场。
一个喇嘛,修桥铺路,功德无量,顺手把藏戏发展起来。你说唐东杰布是不是佛?
在藏人的唐卡上,唐东杰布是白发白须,赤膊,手握八节铁链。一个建筑工人的形象,也是对佛的另一种解释。
禄东赞和唐东杰布的历史功绩,可能不仅以上故事。但是他们为百姓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比建在高高山上巍峨的雍布拉康更高大呢?
雍布拉康 雅砻河谷的青稞田 雍布拉康 噶尔东赞泉 噶尔东赞坐像 唐东杰布藏戏画像三日:藏传佛教的再弘期
藏传佛教有“前弘期”和“后弘期”。那么有没有“再弘期”呢?我妄论一下。
先回头看看——
所谓“前弘期”,就是以莲花生和寂护为代表,以桑耶寺建立为标志。这次俩外国人带来的是印度的佛法。寂护先到的山南,刚亮出佛经,苯教徒一拥而上,打了个鼻青脸肿,落欢而逃回印度,找来了莲花生,俩人是亲戚,好像莲花生是妹夫,但是功力强大。
莲花生是个挺复杂的人,从类似于神话传说上看,他通佛理,懂江湖,只有霹雳手段,少显菩萨心肠。看看他的造像,虽有多种变化,但是拧眉怒目没变,两撇威严的小胡子没变,拐杖是糖葫芦般串的佛俗鬼三头颅没变,右手金刚杵没变。造型到神态,双手的武器无不告诉我们:改变一个区域,一群人的信仰,可不是请客吃饭,绝不是风花雪月。思想是武器,但保卫思想,也是需要武器的。思想道德的教化,光有感召和苦口婆心是远远不够的。
莲花生在青朴山洞里打坐苦修,他在琢磨什么呢?
光靠在山洞偷偷摸摸找几个人讨论佛法哪有前途,面对苯教的虎视眈眈,必须有阵地,那就是建庙。
他看好了山脚下,雅鲁藏布边那片叫桑耶的膏腴之地。这样西藏第一个具备佛、法、僧,标准的寺庙——桑耶寺建成了。我们忽略建寺的艰难,忽略苯教徒的找茬,忽略莲花生的手段玄妙,也忽略世俗政权赤松的赞的鼎力相助。
桑耶寺的建立,说明要想弘扬佛法,必须佛法僧齐备,平台很重要,三要素缺一不可。
朗达玛灭佛,僧人还俗,经典、法器转入伏藏,等待再次弘扬。
阿底峡来了,又是印度人,朗达玛的子孙用黄金请来的。后弘期开始了。先是阿里,后来是整个藏区,我们先模糊一下上下路弘传,叙述起来比较麻烦,反正后弘期来临了,结果是佛法僧具全的弘法平台———寺庙雨后春笋般出现,出现了宁玛、噶当、萨迦、噶举,还有噶当演变的著名的格鲁派。藏传佛教的影响力已经走出藏区,影响了元明清的政权建设。正是这样的影响力,藏传佛教成为佛教的重要分枝,成为任何世俗政权不可忽视的意识形态。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再弘”了。
还是那些雨后春笋的寺庙,当然有许多是重建的,庙还在,但是,高高的法座上,只摆了一张照片。座主缺位。佛在,法在,僧不在,佛法僧不全,能叫庙吗?没有这个平台,如何弘法?怎么能祈愿世界和平和人类幸福,怎么教化芸芸众生。
座主,你在哪里?
扎西曲登寺 桑耶寺 桑耶寺 多吉扎寺 卡久寺 敏珠林寺 丹萨替寺
四日:玛尔巴和米拉日巴
他们是师徒,都是噶举派的创始人,相聚在洛扎,却有不同的人生。
师傅玛尔巴,建洛卓窝隆寺,在山上;徒弟米拉日巴,建赛卡古朵寺。两座丰碑,一上一下。
师傅的人生经历堪称完美,出生在洛扎的大户人家,从小锦衣玉食,牛羊成群,无忧无虑,感受到的都是美好!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遍访名师,苦学佛理,后来藏区的高僧大德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望。四次天竺两次尼泊尔,黄金贡献无数,佛经载回无数。于是在未到而立之年,在家乡建庙译经,开坛授徒。根红苗正、天资聪颖的他,早早修成一代宗师,史称:玛尔巴译师。
徒弟米拉日巴,人生经历堪称跌宕起伏。小时候,也是小康之家,后来家道中落,一贫如洗,洗劫他家财的人,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姑姑。讨要无果,争讼失利。生活已经把他逼到绝望的十字路口。这时的米拉日巴心中复仇的怒火把他推向黑苯。以咒语杀人的黑苯很快就把他培养成杀人机器。他们打开了屠杀的开关,缺忘记告诉他如何停止。本来设定的只杀舅舅姑姑两人,结果,两家五十六人杀的一个不剩。成河的流血,勉强破除了黑苯的密咒。但是米拉日巴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这就是俩人的前半生,一个圣人,一个魔鬼。
米拉日巴从日喀则投奔洛扎的玛尔巴。我就不赘述玛尔巴如何用盖九层楼重塑米拉日巴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有二:一、富裕可以成为“二代”成功的垫脚石。二、无论多么罪孽深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难以想象,玛尔巴没有一百多位上师的教导,没有六次“留学”经历,没有神速建起洛卓窝隆寺,他会不到三十岁成才。那时候,以上三样的实现都需要真金的,没有白银。他第一次到天竺,就因为黄金数量不够,仅学会了天竺语,而佛经,边儿都没摸到。等量的佛经,需要等量的黄金换取。他从天竺贩回的佛经成为别人景仰他的高高的梯子。
米拉日巴即使没有家道中落,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黄金换经书。即使千辛万苦盖起来的九重楼,也不是寺院,五百年后,有人把九重楼扩建成寺庙。因为米拉巴后来的成就,人们就说他是寺庙的建造者。有贴金之嫌。但是他后来的成就绝不比玛尔巴逊色。他创造了一种新的文体---道歌。
如果说玛尔巴翻译的佛经是阳春白雪,那么米拉日巴的道歌集就是下里巴人。玛尔巴创建了学院派的正统学术佛学,米拉日巴则通过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诗歌,使佛法广布,深入人心。我个人认为,翻译佛经固然重要,广泛弘扬,使佛理深入人心应该更加重要。道歌的出现,也是文学创作的一部分,米拉日巴比玛尔巴多出文学家的称号。后来雅砻河谷的帕木竹巴政权能取代萨迦本钦,统治藏区二百余年,道歌在意识形态方面对百姓的教化功不可没。所以说,无论是世俗的帕木竹巴政权还是意识形态的噶举派,米拉日巴应该是第一功臣。
无论在丹萨替、洛卓窝隆、赛卡古朵还是那些“四大八小”教派的主寺,玛尔巴始终稳坐主位。真有些为米拉日巴鸣不平,但是看看米拉日巴塑像始终是手搭耳倾听状,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也许他的初心就是赎罪,并没有想成名成家。
洛卓窝隆寺 洛卓窝隆寺 洛卓窝隆寺 赛卡古朵寺 赛卡古朵寺 赛卡古朵寺五日:雄色寺的独树一帜
在藏区,你进入任何一个寺庙,喇嘛会告诉你,他们属于四大派的哪一派,已经转了几世,他们的活佛是什么菩萨金刚护法转世。
在当今藏传佛教寺庙中活佛或者仁波切们,一定是有历史传承的。但是熊色寺比较另类,他有过类似莲花生加持的传说,也有噶举派高僧大德建寺的记载,还有五世达赖时期成为宁玛寺庙的史实。最后,被准格尔蒙古军队,以保护格鲁派唯一纯洁性而残酷剿灭。这是另一种概念的灭佛,是政治、军事、宗教各取所需的相互扶持。
雄色寺在蒙古铁骑下,一片废墟。无论是噶举还是宁玛都断了传承,只有废墟。
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废墟来了一位女乞丐,发誓要从废墟上重建被毁的雄色寺。据说,这位伟大的女性,出生在喜玛拉雅山以南的白玛措(莲花湖)畔,从小虔信佛法,研习许多藏经。年纪稍长后,只身翻越白雪皑皑的喜玛拉雅山,进入藏地朝佛。当她怀着重整雄色寺的宏誓大愿出现在拉萨河谷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具有高深佛学知识的密宗大师了。人们称她“玛尼洛钦”,意为“念六字真经的大师”。
玛尼洛钦以修为和学识在雅鲁藏布江俩岸名声大振,行为带动了好多穷人和乞丐,跟随她上山劳动。经过数年,一座废了百多年的著名寺院,又在古柏森森、岩洞栉比的圣山上矗立,寺院规模超过以往。
女活佛规定:凡是只脚踩大雄色寺地面的人,耳朵听到寺院唢呐声的人,都可以领到同样一份布施。而布施的来源是她春秋两季在雅砻和拉萨乞讨的酥油和青稞。乞讨,即使她已经是受人尊崇的活佛后仍雷打不动,而且每次还带回来无家可归者,让雄色寺成为他们的家。
她被尊称“让琼喇嘛”,意为“自己苦修的活佛”。没有转世,没有菩萨的名头。是独树一帜的来历,她产生于藏区僧众的心底。
1953年秋天,女活佛阿尼洛钦以120高龄圆寂。
这才是雄色寺的传奇!
雄色寺 雄色寺上苑 雄色寺经幡 雄色寺塔 雄色寺修行洞 俯瞰雄色寺
六日:楚布寺为什么牛
楚布寺给藏传佛教创造了一项制度——活佛转世。
说这个制度延给藏传佛教的活血续命,一点都不为过。
莲花生创建了佛法僧俱全的藏传佛教。只说了寺主应该做什么,没说寺主死了,谁接班。那些寺庙的金主,就是地方豪强,有钱有人有武装,意识形态建设也想控制手中。于是,无论是前弘期的宁玛还是后弘期的萨迦、噶举、格鲁立教之初,教权,无不被区域豪强家族的掌管。家族中,如果长子做寺主,次子就是世俗领主,反正教权和区域政权必须统一到一个家族。元朝的“十三万户”制度,就是在国家主权和地方事权之间和豪强的妥协。这种情况不是西藏独有。历史上,凡是中央政府对一区域无能力统治,一般都要让渡大多数统治权,达到名义统治即可。西藏特殊的地理气候,历朝历代都不好统治,又不能放手任其独立,扶植宗教,政教合一恐怕是不二之选。萨迦的昆氏,噶举的朗氏是最典型的家族掌教,内部传承的标本,还有川西藏东的德格土司,教权掌管七百年。
按理说,都是一家人,就这么一辈辈传下去,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挺好嘛!,未必,这种继承,就和皇帝继承一模一样。寺主即教权,特别是教权至上的西藏,绝对是稀有资源。所以存在“烛光斧影”、“狸猫太子”的故事就太正常不过了。这样,家族内的刀光血影,无论谁是胜利者,家族的实力和声望必然受损。
转世传承方式把佛教的基本教义、仪轨和藏族宗教上层错综复杂的政治因素、宗教因素协调起来,巧妙地解决了宗教首领的地位和政治、经济权力的传承和延续问题。
活佛的继承由过去的家族内制定,变成海选。是不是有了民主的味道?哈哈,想多了,要是民主,就没有活佛了。不管怎么说,给了人们一种公平公正的感觉。其实,公平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寺主的位置,宗教的话语权,理论上脱离了族权。说理论上是因为,有些时候,豪强的制约毕竟还在。什么叫供养?那就是经济控制。但是毕竟跳出家族的藩篱,宗教不是为一个家族而是为天下为己任,跳出家族附庸,宗教天地广阔了。
你看,楚布寺的噶玛噶举贡献大吗?
当然,你一定较真,说活佛转世仪轨也会被钻空子,开始也的确出现过几大豪族和势力之间互相转,你转给我,我转给你的情况,包括现在所谓:北京有30万东北口音的仁波切这样的笑话。
不管怎么说,这种类似于民主选举的制度,辅之以复杂的程序,神秘的流程,加上后来统治者金瓶掣签最后的决定权,使活佛转世制度相对使人信服。
楚布寺 楚布寺 楚布寺 楚布寺 楚布寺 楚布寺七日:那些玛哈嘎拉们
进了那么多寺庙,总算看出点门道。一个寺庙,有主尊佛,有陪同的,还有护法们,现在又多了一样东西——照片。这些照片一般都是各门派的高德大僧,估计是接受僧众朝拜的,照片有大有小,大的真人大小,小的巴掌大小,有黑白有彩色的,有的摆在主尊或陪同前面,有的随便別在龛的窗棂上。
在主殿里,护法们一般侧立在门口或者离门口不远的与主尊成九十度。一看就是护卫应该的位置。一般在主殿旁边还有一个偏殿,专门供着这个寺庙的护法,每个庙除了有主尊外还有主护法。
护法到底有多少,都叫什么名字,至今我都稀里糊涂。问了好多藏族人,他们边摇头边说:“好多,好多”。我猜想他们也说不清楚。有一个明白人告诉我,之所以说不清楚,原因有这么几个:翻译的问题,不是藏语的护法名字和汉语一一对应的,说藏语你又不懂。显密体系问题,不同的体系有不同的护法,同一个形象,在不同体系中,称谓是不同的。还有,同一个护法,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情绪,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表现形态,就是法相不同,这就难怪连藏族人自己都认不出来。
不过,不知名字也关系不大,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玛哈嘎拉”。就知道他是法律,他是规则,他面前规规矩矩就行。
护法们是个群体,一般不会单独出现在庙里,不知名字也好认:表情神态都是那么狰狞恐怖,面部色彩都是那种大红大绿地醒目,脖子上的项链一般都是由骷髅串成,手里或脚下都有一个挣扎的小鬼,有坐骑的,和主人一样的狰狞。在桑耶寺里和部分宁玛派的寺庙里,部分护法的面部是遮挡的,说是因为过于狰狞可怖,怕吓到信众。汉地的寺庙,好像除了叫四大天王的金刚,其他佛和菩萨都是慈眉善目的。护法是藏传佛教寺庙里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该除了循循善诱的教化向善职能外,恐吓人们的意思,套用现在的话:教化使其不愿,恐吓使其不敢。两手抓,两手都挺硬。汉传佛教也有恐吓的部分,主要在六道轮回的内容解释里,却没有像藏传佛教这么直白地体现在塑像的形象中。
护法,有些类似世俗世界的警察,警察就是法律的象征,是规矩的象征。是不是也应该有狰狞的面目,人见人怕?现实生活中,肯定不是这样的。因为警察现在的职责是严格执法,热情服务两方面,狰狞的面目,凶恶的嘴脸,怎么为人民服务。这可能就是护法和警察的区别吧!
在青朴修行洞,莲花生大师的一个徒弟,经过三年三个月的冥想苦修,修成了马头明王,这是密宗的一个护法的名字,标志就是他喊出了马的嘶鸣。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选择修成佛或者菩萨,却要修成护法。佛和护法到底有没有区别?
就我看到的,护法神殿里,“双修”的造像是标配,给我的感觉是:只有护法可以双修。想想也不对,每每在庙里,喇嘛神秘的指着楼上那密室告诉我那就是进行双修的地方,我就想:庙里那些习炼密宗的普通修行者,不是也可以双修吗?那么为什么双修的形象要体现在护法的身上?
还是没弄明白!
护法-玛哈嘎拉 兽面护法 护法八日:萨迦-班智达
所谓:萨迦班智达,就是萨迦族或派的大学问者。
所谓:萨迦,就是灰白色土地的意思。
藏地对一个人的描述,一般不说本人的名字,先说是什么地方的人,比如:萨迦,后面是评价性的语言,相当于外号,而自己的名字是可以忽略的。那么,萨迦班智达就是萨迦这地方的大学问者。拿现在说,就是荣誉称号。称号外面用,人名家里用。这和水浒里什么及时雨、豹子头、矮脚虎、入云龙的称呼是一个道理。
没有英雄的历史,是寡淡的流水账,英雄是历史长河绚丽的篇章。不能说英雄创造了历史,应该说历史创造了英雄。
萨迦班智达就是历史上的英雄。为国家、民族、宗教都做出了贡献。
他在成为英雄之前,是一个大学者,号称精通“十明”。藏传佛教有“五明”之说,色达就有一个五明佛学院。即声明、医明、工巧明、因明、心明。十明包括什么我不清楚。不过,能够达到五明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学问家了,精通十明,一定是一个震铄古今的大学者。
他是“萨迦五祖”之一,这是在宗教上的评价,而他对国家对藏区的贡献,是不能用“萨迦五祖”能涵盖了的。五祖八思巴的名气更大和官位更高,但是八思巴的贡献,可能更大的是对宗教,狭隘一点儿说,可能是对家族。因为只从他成为帝师和国师后,萨迦本钦,成为卫、藏、阿里、康、安多大大小小割据势力的实际统治者,或者准确说是中央政府的代言人。萨迦派虽然没有利用中央政府对藏区的统治权而抑制、打压其他教派的发展,但是国师的称号,事实上,赋予了萨迦派在宗教上的特殊地位是不可否认的。
萨迦班智达虽是五祖中的第四祖,但是他却是昆氏家族第一位出家的,是萨迦寺第一位名副其实的座主,真正的僧人,而前三祖,不过是戴发修行的族长而已。
蒙古要统治青藏高原,海拔和氧气是道坎儿,蒙古人也会不战而屈人之兵。先有限的武力试探一下,让藏人感觉到强大,然后放话:赶紧选派人来谈判,要不………。
萨迦班智达怎么被推选出来当谈判代表的,历史上没有记载。当时西藏是四分五裂,豪族称雄,你不服我,我不尿你的“战国时代”。豪强势力手中都有区域政权、教权、族权。能够产生一个萨迦班智达这样的谈判代表,真是不容易。另一个侧面也说明:无论学识、人品、声望,萨迦班智达可能是不二人选了。
在凉州,成吉思汗的儿子阔端接待了萨迦班智达。谈判没有悬念,蒙古人一贯的做风:承认大元的统治,接受皇帝的封赏,确立地方官制度,当然,还是启用当地豪族推选的人当官,土地人口要统计,租税还是你们自己收,自己用,中央不要,马照跑,舞照跳!
会谈结束,萨迦班智达回西藏传达“会议精神”。而他的两个侄子却留在了凉州。一个是十二岁的八思巴,一个是八岁的恰那多吉。一说是萨迦班智达深谋远虑,让俩侄子熟悉蒙古文化和传播藏传佛教的准备。其实,我倒觉得,俩孩子是人质,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人质也不错,阴差阳错造就了一个帝师和一个“白兰王”。
凉州会谈,西藏正式纳入中央政府管辖,这是西藏是中国领土的最早记载,也是最有力证据。这也是萨迦班智达对国家最大贡献。
对国家,对家族,对宗教的贡献都说了,那么对藏民族呢?
我想,凉州会谈,是一次和平谈判,西藏免于战火和生灵涂炭,这不是一个民族的幸运吗?
萨迦寺 萨迦寺 萨迦寺 萨迦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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