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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阳了,他在说。他阳了,你在说。我阳了,我不告诉你,让他无话可说。这种文化现象,叫做中国式虚伪。但虚伪并非中国文化的精髓,肯定不能称之为瑰宝。它是中国文化的部分现象,有人把它称之为面纱,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块毫无生机与活力的遮羞布。
阳,原本是一个十分养眼的文字。因为它是太阳的名字,所以“阳刚之气”这个短语深受“阴柔之美”的热爱。
在人际交往中,如果说谁的性格比较阳光,这简直是一颗文化糖丸、一种精神鼓励。我估计,被鼓励的人,做梦都能够笑出春天的味道。但如果说哪个人比较“阴”,我想,被说到的那个人听到以后,连肺都能气炸。气得半死,也有可能。
但自从新冠肺炎光顾地球以后,如果有人还说你“阳”了,你就会觉得这比接到了死亡通知书还要难受。出示健康码,倘若看到自己的核酸检测呈阴性,你恐怕就会笑得三天合不拢嘴,并且时常在心里默念着:“我阴!我很阴!”言外之意就是:“我阴了,我骄傲!我很阴,我幸福!”
你阴了,他不说。他阴了,你也不说。我阴了,即使告诉你,他也不会说些什么。这种现象,堪称心照不宣。
新冠疫情在全球风靡了三年,中国政府带领全国人民英勇抵抗了三年,把病毒的危害降低到了最弱小的程度。2020年前后,我们谈“新”色变,如今大可不必。“我阳了”,不是大病了一场小命,而是感冒发烧了一回。如果是无症状感染者,连感冒发烧的知觉都没有。
正如“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一样,大家阳才是真的阳。我知道这一点,是居家给学生们上网课的这段日子。在上课的间隙,通过快手等平台,我看到了一些名人阳了的社会现实。在文化界,小沈阳,阳了;岳云鹏,阳了;张纪中,阳了。在教育界,泰斗式的人物李镇西老师阳了,方心田老师阳了。他们都心地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且用善待别人的方式来虐待着自己,对“阳”无所畏惧。我觉得首先承认自己“阳”了,这就是一种心态阳光的表现。这之所以并非心虚,是因为心虚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勇气。感冒,这位不速之客光顾冬天的大门,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它给人类带来了发热、咳嗽和头疼。这些滋味都不好受,但正所谓酸甜苦辣都有营养,所以再不好受,有时我们也要忍受着。忍受是煎熬的一杯苦酒,煎熬是忍受的半袋闷烟。
因为有名人名言冲在抗阳的第一线,所以中国式虚伪开始逐渐变得没有市场。像我一样的小人物也都纷纷站立起来,让肝胆发声:“我阳了!我们也阳了!”我阳了,我诚实。我们阳了,我们坚强。谁也不要一味地去笑话谁的生老病死,谁也不要一味地去哭泣谁的生不如死。诚实是坚强的最初的一扇窗,坚强是诚实的最后的一道门。
我阳了,好像是从12月22日的上午拉开序幕的。脱下保暖裤,我想到户外去投几个篮球,出门前测了一下体温,36·4。放心把自己踢出家门,我在外面喝了几口凉风,是夏天的冷饮的味道。因为难以下咽,所以不敢恋战,我火速地按了一下回车键——回家取暖。晚饭以后,我又测了一下体温,36.3。可以高枕无忧了,相信自己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可是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我就开始感觉有些异样,翻来覆去,再也难入以睡。我的初步的诊断报告是失眠了。雄鸡报晓,我像熬药那般,终于熬到了天亮。向体温计一打听,我才知道“阳了”的门排号——37.5。
因为不能出门,家里又没有专门的退烧药,所以我只能用辅助的退烧药来安慰寸心。从大家那里得到的文化药方是多喝水,多休息。放平心态,我们都是当下最美的勇士。以前,我们只知道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是勇士的风采。其实勇士还有一种写照,那就是无须咬牙,也无须跺脚。打不死的是小强,烧不死的是火鸟。别忘了,从容是一种优雅,稳重也是一种高尚。
据听说,发烧也不过是两天的贴身伺候而已。我发烧时,最高的一次体温是37.8。我只觉得头蒙蒙的,天沉沉的,但地依然是稳稳的。我想起了儿时母亲治疗头疼的土方,于是就在我的两道眉毛之间使劲拿捏上下,再使劲地拿捏在右。就这样,一个隐形的十字架,仿佛就有了止疼药的疗效。土方被我派上了用场,妻子看到了,笑着说我是包青天。在她看来,我和青面兽杨志好像还有一拼。
与包青天相比,我自惭形秽。和青面兽相比,我甘拜下风。但与“阳了”比拼意志,我永不服输。我愿意像战狼那般,保持着英雄战斗时的风姿。
12月23日,我像个没事人似的,带病给学生上网课。24日的时候,在班级的微信群里,我情不自禁地发了个留言:“今天身体不适,明天的语文课大家上自习,可以吗?在此,老师给同学们请个假,顺祝安好!毕竟健康至上,生命第一。疫情之下,请同学们各自保重!(语文老师问候)”有个学生回复:“明天上课吗?老师!”哦,记错了,明天是礼拜天,我还以为是星期一呢。看到我被烧糊涂了,一些学生和家长纷纷通过微信向我嘘寒问暖。一时间,我觉得这个冬天并不寒冷。也许是很多人都发烧的缘故吧,人情比往年更加温暖。我想,我是幸运的。通过双休日的调整,12月26日的空中课堂,我又与学生们一起傲然地学习着语文。腊梅不畏苦寒,她还在风雪中微笑着自己的颜值。那灵魂,也是面带微笑的。
以我之见,阳着的人不是弱者,阳过的人都是硬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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