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考上了大学，要走出大山，
邻家女孩儿辍学了。
暑假，他教给女孩儿骑自行车，这样就可以更快的翻越大山，去车站接送站。
多年以后，她仍然舍不得抛弃那辆旧自行车，它承载着大山人简单淳朴的情感。
马鞍村桥建成了，去县城49里的山路成了不到20里，村民们敲锣打鼓，摆起千家宴给筹款建桥的山伢子补办婚礼。
山伢子大名牛盛是马鞍村第一个大学生。他的媳妇杜鹃在收拾老屋的时候，看到了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她让牛盛拾掇起来。
1990年的6月，牛盛高考完，骑了大半天的自行车从县城跑回来，停在杜鹃家门口。
“我回来了。”
“能考上不？”
“能。”
牛盛和杜鹃有个约定，如果牛盛考上了大学，就把这辆自行车送给杜鹃，每次牛盛从县城下车，杜鹃就骑上车去接他。
可是杜鹃还不会骑车。
“没事，这不是还有一个假期吗？我保证教会你。”
晴朗的天空下，一袭碎花红袄的杜鹃，忙得满头大汗。
她顾得脚下蹬车，就顾不得手上扶车把。等车把扶正了，车子又不往前走。真是难啊！但她不气馁，继续练习，山里姑娘的犟脾气，牛都拉不回。
牛盛穿着粗布短褂子也已经溻透，黑红的脸颊泛着光，淌着汗。粗糙的双手用力扶住自行车后架。
杜鹃回头看着牛盛，不忍，从自行车上下来。小手攥起袖子，给牛盛轻轻地抹汗。牛盛紧张得一动不敢动，生怕兰花般香甜的气息，从身旁飘走。
“牛盛哥，你放开手吧！我能行。”
“好，那你别急！慢一点。”
牛盛放开了手，却不敢远离，他拼命地跟着跑，累得气喘吁吁。
杜鹃轻巧地捏住闸，车停下来。牛盛喘着粗气，那声音就像山路上受惊的牛。
杜鹃把车停在草地上，躺在牛盛身边，看着羊毛般洁白的云朵，缓缓飘过。她想象着自己骑着自行车，穿越几十里山路去接送牛盛，心下一片幸福美满。
杜鹃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不得已，聪明好学的她，只能辍学回家，忙地里的秧苗，忙果蔬的家计，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但杜鹃不放弃，她扛起家，就是为了妹妹们不再辍学。她努力自学高中的课程，她捧着牛盛的高中课本，爱不释手。
就在那个秋高气爽的清晨，稻田里弥散着淡淡的薄雾，山村宛如仙境一般，牛盛骑着自行车，把成卷的行李，捆在车把前。
车后坐着心爱的姑娘杜鹃，杜鹃抱着牛盛的一个小布兜，轻轻地靠在他的雪白衬衫上。心中的不舍，化作万般柔情，她用力呼吸，想要留住他的气息。
就这样杜鹃用了四年的时间，每到假期就去县城的车站接送牛盛。牛盛收集大学里的旧书，邮寄回家，先让杜鹃选，剩下的就都捐给母校。
1993年的深秋。杜鹃遇到了难事，二妹上了高中，三妹明年上初中，杜鹃爹在这年因为肺部去世了。
给爹看病借了9000元的债，杜鹃彻底没有办法了，她不敢给牛盛写信说自己的苦，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嫁出去，嫁个好人家，还债，供两个妹妹读书。
杜鹃娘每天以泪洗面，杜鹃的心在纠缠。
“怎么办？”
天上还是那片云，慢慢来，慢慢走，不留一丝痕迹。杜鹃骑上自行车奔向县城，她打通了牛盛的电话。
“你怎么哭了？”
“我等不了你了！”
“娟子，告诉你一个道理。人生是一个大舞台，你是演员，上帝是导演。剧本已经定下来，但你怎么演，导演挡不住。”
“这是谁说的？我害怕！”
“这是你一生中最不起眼的一道坎，最不起眼儿。”
杜鹃在月光下推着自行车，走了一夜，看着月亮东升西落。看着曙光越过山岗，她病倒了，不吃不喝，倒在床上。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虫。
就在第三天，她收到了5000元的汇款和一份田七种植协议。汇款的留言写着：办法总比困难多。
杜鹃成了村里的致富带头人，她们种植的田七，充满了希望。
牛盛不能回到村子来了，杜鹃不知所措。通过读书她知道，爱情是一场双向奔赴，没有自我，谁也成不了谁的谁。
但杜鹃感激牛盛那份情，所以她决定：你不婚，我不嫁。
牛盛研究生两年半时，一个城里姑娘来到山村。她说她是来写生的。杜鹃不知啥叫写生，看她只是画画。
但姑娘却只画劳作中的杜鹃，线条很美，颜色有些忧郁。
临走的时候，姑娘去探望了牛盛的妈妈。
她还顶着满月，对杜鹃说：“我是专门来探望你的，我想看看牛盛这头假牛真驴，喜欢的是怎样一个姑娘。这一趟，我是专门来探望你的。”
她还说：“如果牛盛可以转让，你开个价吧！我是牛盛导师的女儿，我一句话他研究生就不能毕业。”
杜鹃被唬住了，她觉得自己只能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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