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窝着，不觉间已有两个月了。
我以为出游的充盈满足会漫在心里面，久久不散，其实一个月头上的时候，那种踏入异地美景之后的愉悦感受就淡淡消退了。接踵而来的是日常的新旧交替的烦恼。
后来找到平静的办法是，日日睡饱之后，给自己做个饭，或者外卖。接着让自己沉浸在各类付费知识软件里，边听边做读书笔记，或者一些书边看边做思维导图，每一天到了晚上看一部电影，然后躺在床上听音乐敷脸，接着做一套眼保健操，然后睡去。
我想说这种日子里，时间真的像停止了一样。这样活着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至少在从前很忙碌的时候，我曾经向往过这种日子。我最糟糕的一天是睡醒看手机，看到睡着再睡醒看手机。但那一天晚上我被噩梦吓醒，一身的冷汗，惶惶不可终日。
我跟好友在十一见过之后，我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总是缠着家人要爱，因为他们自己都不够，怎么给。所以我该好好照顾自己也算为家人的分担，就像他们那么独立坚持自己的生活一般。
于是开始的那一个半月我可以说到达过孤独里最快乐的高峰体验，我觉得生活好的不能再好了，仿佛有那么十多天我觉得一天既快又快乐，好的像过了幸福的一生一样。
直到这个月的大姨妈来到，好久不曾有这般血泪纵横的绝望了，也许内分泌失了调，总之第一天我一个人在家嚎啕大哭。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不开心了，快被自己的记忆力惊着了。看电影的时候，偶小的煽情都让我难以自控。还好我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真的还好。我心里这么说…
那些委屈裹挟着负罪感，自责感，和多年来的不称心让我血液直往上冲，拿起电话告诉妈妈”妈妈你别急，再等我两个月…太疼了！”听她重复而不耐烦的说喝红糖水，全然无了继续的必要。我又一次惹妈妈厌恶了，就那么想着睡了。
门铃响的时候，我以为是外卖，却没想到我妈妈开车一百多公里来看我了！该如何向看官描述…我的妈妈是一个雷厉风行而从不会温柔抚慰的人，该如何告诉此刻看到这里的你知道，我的妈妈跟我打电话会说“小赵你好”“这事你辛苦了”，她一直以来只是叫我“要坚强独立”“要自己照顾自己”“凡事别想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我的妈妈从来不曾拥抱过我，在任何受伤的时候几乎不曾安慰过我。那唯一的一次，是一个稍有风险的手术，她说“妈妈在外面别怕”。
两个月是我最后一次让自己移植的日期。
我觉得这就是我要交代她的任务。
我是那么高兴看到她来看我，甚至忘了腰疼。
这次还给我带了她最近喜欢喝的新口味酸奶…
一时之间都无法讲述幸福感对于我来说是怎么一回事。
我那几日格外精神。直到她要离开之前，还是因为一些细碎的，不由我解决的了得，又与我有关的家里琐事，我和妈妈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争辩。我们再一次彼此控诉，也声泪俱下。就是这么伤痛的回忆，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哭了好，好了哭。这几年越来越多。
即使后来缓和之后她才走，我十分不舍她离开，即使我知道我亦身心俱疲。
这种大幅起落的情绪，在我生命的常演，让我看清了很多前因后果。我想我远离的一直都是我从前最珍惜的。我以为我一池静水了，都是假寐的阴霾和自欺的浮愉。最有精神头的日子像是上个世纪，我颓废得没了人形。
今日起床被电话惊醒。想起一周前刚做的计划。决定从最恐惧的开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我认真给自己做了点吃的，每次做饭都像仪式，有主菜配菜有主食，细嚼慢咽是因为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然后……去拔智齿！
我恐惧了好几年的事！在计划表里也规划了半年。就这样去了，轻描淡写告诉自己没事，很快就好了，今天不一定能不能拔别怕。结果去了病人少，我又提前约过，很快就说可以做。我仿佛欣然同意的坐在了躺椅上。盖了无菌布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个被绑架的人，感受到背部肌肉的紧张和手指不自觉的跳动，只好给自己做一个催眠，全身内观一遍，彻底放松身体。把电钻，锤子，锥子轮番上脸的声音统统听到而告诉自己这就是拔牙不必深究不必在意，即使打字的此刻这夜想到这，电钻声油然耳边，但那一刻就在心底平静接受着这件事，然后就真的拔了。医生问我是否要看拔下的牙，我说不看。那就像拔了心头的一个暗处的隐患，明的暗的隐患已然那么多，能拔一个是一个。我不会回头。
从医院出来我一直抱着冰敷。还带着半麻的脸与人微信语音。那一刻我可能又稍微自由了一点，可能身体上腾了一颗牙的空，对于我来说也是安慰的。
专车司机心不在焉得接了我的话茬儿，却没按我的路线走，我没什么可说，只觉皆不易。
我默默在路上告诉自己，日子是真的无趣的，可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不必给活着赋予什么意义，因为鲜活的生命本来就是可敬的，该把不如意活成如意，把不顺心过成顺心。
我无非担心我爱的人遇到无常，但无常的出现是生命的一种形态。做好应对就好，在此之前，应多相聚，应多相守。应不忘本，应不悔恨。
想提笔记下这两件事，还因为，知音不二因生活的烦恼太多，今晚飞去了拉萨。我们这两年在精神上的讨论太多，对生命无常从恐惧敬畏到黯然神伤，无计可施。她在山中，我在城市。可是我们的孤独彼此关照。即使现实里，我们身边充斥着各种可怕的喧嚣吵闹。她交代了我一些事，说万一回不来，就如何如何。我担心之余，更多是希望她挺过来。
我们这类人，必须挺过来。
才能活着，到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