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教授讲座杂记

曹文轩教授讲座杂记 曹文轩教授讲座杂记

全世界的语文教材在文本的选择上都是一致的，大部分都是文学作品。从民国以来，中小学语文教材大约有九百多种，虽各具特色，但文学作品始终占主导地位。文学的意义在于帮助我们形成民族共有的语言。教好文学作品首先要明白文学的意义。那么文学的意义究竟存在于哪些维度呢？

第一点就是正当的道义观。

必须承认固有的人性远没有那么可爱与美好，事实相反，在我们人性之中有大量的非常糟糕的成份。这些成份妨碍人类走向文明和程度越来越高的文明，那么为了维持人类的存在和发展，人类中的精英分子发现，在人类中间必须讲道义，这个概念所含的意义在当初的时候可能是非常单纯和幼稚的，但是这个概念的生成是人类走向文明成为可能。

若干世界过去了，道义所含的意义也随着时代的变化在变化在演进，它慢慢沉淀下一些基本的恒定的东西，比如说无私、真挚、同情弱小、扶危济困、反对强权、抵制霸道、追求平等、向往自由、尊重个性、呵护仁爱之心等等，文学从它有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高扬道义旗帜，与哲学、人类学在行之有效的抑制人性之恶，并不断使人性得到改善。

托尔斯泰的话，罗曼罗兰的话，泰戈尔的话，无论他们出发点怎么样悬殊，他们是相互调和的，柔和的声音永远呼唤着人们天性里头那个柔和的成份，让他们兴起来，凭借爱的力量，让种种障碍我们相爱的力量，让种种激荡我们恶性的疯狂，这些宏大的声音，正好比阳光一样散播在地面上，它给我们光给我们热给我们新鲜的生机，给我们健康的颜色。

第二、审美境界。

一个完人的精神世界是由许多维度组成的，那么这其中审美怎么说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维度。而文学对这个维度的生成几乎是最有效的，那么我认为文学的根本性功能之一就是审美，文学审美使人们渐渐变成具有情调的人类，使人生变成有情调的人生。

今天的人类与新认识的人类相比，我想一个重大的区别就在于今天的人类有了一种叫做情调的元素，而在情调养成中间我们文学是立下头等功劳的。人类有了情调使人类超越一般的动物而成为高贵物种，情调使人类摆脱猫和狗纯粹的生物状态，从而进入一种境界，那么在这样一个境界之中，人类不再仅仅享受种种对于享受的原始快乐，而有了精神享受，人类一有情调这个物质的，生物世界就从此变了，变得有说不尽，或者说有不可言传的妙处。人类领略到种种令人身心愉悦的快意，天长日久，人类终于找到了若干表达这一切感受的单词，静谧、恬淡、散淡、优雅、犹豫、肃穆、飞扬、升腾、圣洁、素朴、高贵、典雅、舒坦、柔和。那么有些朋友们知道，我有个一贯看法，美的力量绝不亚于思想的力量，这是我几十年始终不渝坚守的一个基本关于文学的观点。

第三个维度叫做悲悯情怀。

从某种意义来讲，文学是情感的产物，人们对文学的阅读更多的是寻找心灵的慰藉并进行高尚情感的洗礼，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和这个题目也是一致的，从文学史来看，大家知道古典形态的文学，只把它教给了一个核心单词“感动”，古典形态的文学做了若干世界的文章，做的就是感动的文章，古典形态的文学之所以让我们感动，就正在于它的悲悯精神与悲悯情怀。

那么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儿童就是所谓的新兴人类，也都受到人类学家普遍的担忧，担忧的理由之一也就是同情心的淡漠，什么叫同情，同情就是一个人处在一种悲剧性的情况之中，另一个人面对着，心灵会受到感动，然后伸出扶持和援助对方的欲望，当他在进行这种扶持和援助的时候，或者说完成这种扶持和援助之后，心里感受到了有一种温热的暖流在富有快感的流过，并且实施他的高尚行为，从而使他人格提升了一步，灵魂受到了一次净化，更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更愿意实施这种高尚的行为。

我们已经看到今天有大量的孩子已经没有多少实施高尚行为的冲动了，那么我以为儿童文学之所以有跨越时空的绵绵不断的传播力量，正是因为它在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方面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奇的作用。这种基本人性是全人类不分国家不分民族不分今天和明天，都希望进行共同的理想的基本人性。

第四个维度是输入历史意识

它能帮助我们记忆历史。记录历史的书未必比文学记录得更清楚。正由于不能记录，传记作家就和小说作家比起来就没有优势。

司马迁《史记》。

如果小说与诗歌同时发达，我们从先人那里传承下来的会扩大多少辈呢？

我们现在的历史是与先人的生活相去甚远的。《红楼梦》《源氏物语》。

文学的使命当然不能反映在历史上，但是它却让我们可感历史。

除了小说，散文、小品文在记录历史上面也有不俗的表现。

文学本来是写个人经验的，但是它却活生生的保留了历史。诸位有没有见过一本教材，它的所有的作品全是美国著名的小说，按时间编排，这就是一部美国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讲，语文课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历史课。

小说最能把生活与艺术结合紧密。以传记方式记载的内容，也是非常重要的记载历史的一种方式。法国作家幕罗亚谈到传记的无用；一个幽灵从我面前跑过，一个传记作者能追上这个幽灵吗？

第五个维度是激发想象潜能

我在中小学演讲的时候，总要送几句话，其中有一个词语，每次都会送——无中生有。我说这个词不是褒义词。这是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

有是从哪里来的？无来的。

我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无中生有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们，写作必须要有一个本领，就是无中生有。如果没有这个词，那么就写不好作文。

我们把有高山河流的世界称为第一世界。

我们把脑海中想象的世界称为第二世界。

编个故事：

有个女子一生就做一件事，做布娃娃。一个男孩害怕，一个布娃娃去，他从此一觉睡到大天亮。……她每做一个布娃娃都在它的身上秀一个菊花。

这个故事，在你听来好听的故事，你们觉得可能发生吗？曹老师是站在可能发生还是不可能发生的一边呢？

说可能的同学很扫兴，我说你别不高兴。你认为可能就可能。

一个明明不可能发生的故事，为什么你觉得可能发生呢？

人是在第二世界的，动物只能生活在第一世界。

人是可以创造第二世界的，动物不能。

文学是不可能发生的。安徒生的故事，哈利波特的故事都是不能发生的，但是这些不可能的故事推动了人类的文明。造物者创造的人类时候的，给了人类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想象力。文学作品就是帮助孩子来发展想象力。

现在这个社会，知识泛滥，坏知识和好知识从开始的那一天起都在不断地斗争和发展。坏知识像藤蔓一样缠住人的思维，这个时候，人的想象力就非常重要了。

造物者通过给我们虚空，给了我们留下了无数的创造的空间。

一个母亲让爱因斯坦指点自己的孩子，爱因斯坦说，让他看一些文学作品。

第六个维度是强化说事能力

一个人应该有两大基本能力，说理能力，说事能力。在座的老师们，谁能认识到说事能力的重要呢？

一个人全部的获取知识的能力都是为了操练说理能力。如今很多人在很多场合都是为了说理。说事的能力非但没能得到提升，还有退化。一个博士生，连公共汽车压死一只狗，都不能说出来。一个人能说一件事就是富有。一个只会说理，不会说事的人，是一个索然无味的家伙。

说事，能创造文学。这个世界是由理和事组成的。理是大大小小的事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是事。

阅读文学作品，是母语的另外一种熏陶。汉语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利于叙事的一种语言，最使人有深刻的感受。

为什么语文课中有大量的文学作品，因为他有一种功能，就是帮助孩子培养说事能力。

第七个维度是提升语言逻辑水平

中国的语言教学大纲和标准，无论是哪一个时代的标准，都将学习语言的能力确定为语言文字表达的能力。

工具性是人文性在某一个级别性的差异性的改变。只是我们不得已的时候才说的。

新课标刚刚出台的时候，我们整个语文教育和教学，把人文性强调到一个不合适的位置上，但是老师们，工具性与文学性并驾齐驱的概念，我觉得离开语言文字任何东西都是不合适的。语言文字根本上就是人文性的。

20世界哲学大转型，就是争吵了很多年的哲学忽然安静下来，面对语言问题，哲学终于发现，所有的问题都是通向语言的。语言哲学几乎成为了全部的哲学。一个个词和句是存在的状态和结构。将全部的时间都用来思考语言的问题。

米兰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就写一个字“轻”，现在我们发现语言本身就是思想，或者是思想的产物。

老师们有没有想到，积淀这个词出来的时候，是我们认识上的一个飞跃。今天含有昨天，还含有明天，当我们对世界有新认识的时候，我们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15年前，我们不是这样理解感觉的，这个词现在的含义非常丰富。我们在认识上有了一个新的途径。王朔的小说《棋王》，很多很惊讶，一个作家说，在看完后，此人感觉很好。同学们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有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中国的当代文学就进入了划时代的意义。

语文是有人文性的，相对人文而言，我们说工具性。这是与人文并驾齐驱的概念。

从这个意义上讲，语言文字是健全人的基本能力。为什么语文是一切学科的基础学科，因为这是学习任何东西的基础。

我们的国家认识到语文的重要性，这是中国的进步。

语文和思维是一个概念。学什么都需要有好的基础。牛顿肯定是一个语文水平好的人，爱因斯坦也肯定是个语文水平好的人，他写相对论发现的夜晚，如此的诗情画意，我能想见这个伟大的科学家他的语文水平有多好。可是今天的专家，我为他们的语文水平担忧。

语文是一切学科的基础学科。

文学的语言丰富多彩，相对于其他文类，文学语言既有书面语又有口语，这是其他门类难以相见的。由于文学积极的修辞态度，从而使语言的神奇魅力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我们能透切的理解文学的意义，我们就能理解丰富的语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