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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逝

随风而逝

作者: edd22ca077ad | 来源:发表于2018-01-20 12:13 被阅读29次

            1997年的一个夏天傍晚,大约是8点多吧,我妈从剖开的半个西瓜里舀出囊中一的块,连勺带瓜喂到我嘴里,西瓜是冰的,勺子是凉的,吃在嘴里挺甜。被喂完瓜的我,自然是听话的刷牙洗脸,乖乖的躺到了床上。我爸过来帮我挂起蚊帐,从客厅搬来那台4个按键,其中2个已经坏掉的立式摇头风扇,放在我床边,风调成最低档、倒计时30分钟。风扇的左右摇晃,在蚊帐上吹起一个来回摇摆的突起,并不有力的气流经过了蚊帐的阻挡,倒也还能驱散一丝夏日上海的闷热。

            每次我都在风扇的倒计时结束之前睡去、偶尔在半夜再度热醒。自己拨开蚊帐、翻下床、打开风扇、再次倒计时30分钟。反复摇头的风扇,和徐徐吹来的风,是夏天回忆的一部分。

            那个时候住在弄堂里,和前后邻居家的孩子都认识,夏天的乐趣之一是打水枪。这是一项低成本且高安全的游戏,大人们自然是从不反对。除了拿水枪对射,我们也偶尔站在楼梯间的窗口朝着楼下藤椅上看报纸的叔叔伯伯滋水。一滴两滴落在他们的报纸上,我们立马转身躲在墙壁之后憋笑,可能还会被以为是那家晾衣服的被风吹落的水滴。如果做得过分了,直接把他们的白色背心淋湿了,可能就是遭到楼下传来的一阵臭骂。

            2002年大约秋天时候,我已经搬离了弄堂,住进了小区,有了围墙和门禁,可惜的是没再认识什么领居家的孩子,只是对楼上下的狗叫时常耳闻。搬家的好处是住进了大房子,坏处是每天上学变远了,当然这个坏处对我不是坏处,因为每天早上有我妈骑车送我去学校,我只要在自行车上坐稳了,还能靠在我妈背上小眯一会儿。即使是在冬天,有我妈在前面,坐在后座上的我也不至于吹着冷风,早上吃个包子,还能热乎着捂一路。

            过了些时间,我升去了别的学校,路途更加远了,索性我个子也长长了,父母也能放心地看我一个人上下学,每天就只是目送我去公交车站坐上911路双层巴士。去学校的路上,车里人基本不会太多,但是我和同路的小伙伴依旧喜欢爬上二楼做到最后几排的窗边。一来是那几排有整个二层唯一可以打开的窗户,而是坐在最后怎么捣乱都不会被人看到。在后座拿涂改液某某爱某某、拿水瓶对着路过同学滋水都是我们以集体为单位下做过的坏事。而放学的时候,车里总是坐满了人,窗口的座位成了对拥挤车厢的逃避,这个时候没了同伙,周围也都是大人,我肯定是不会有胆子调皮的,只是开着窗子吹着风对着窗外的景物发呆,也许还会想想今天的班上的哪个女生马尾真好看或者明天打球应该学哪个球星的庆祝动作。

            放学路上有个卖鱿鱼的老太太,1块5毛一串的鱿鱼对我来说可谓是奢侈品,买第一串还没什么,如果饿极了想买第二串可能就要咬咬牙了,意味着要预支第二天的零花钱。每次看着老太烤鱿鱼的过程都是一种享受,白白的鱿鱼在铁板烧逐渐变色,青烟冒起裹挟着烧烤特有的香味,加上一点胡椒粉和辣椒粉,可以在100米开外就想让人掏钱来上一串。如果把烤鱿鱼作为日常,隔着一条街以外的烤章鱼小丸子,可能就是一周才能吃一次的上品了,四块钱一份,一份六颗,外脆内软,每颗里都裹着滚烫的章鱼切块,外面淋着照烧酱和沙拉酱,再撒上海苔粉,整个制作过程充满了仪式感。偶尔也会换胃口吃巴比馒头家的包子,纯白的带一点甜味的包子皮,含着甜咸混合的肉馅,味道也是特别棒。那几年是特别饥饿的几年,大概也是因为那几年还有很多路边摊,而手里的零花钱还不足以让我每一家都吃个遍。

            2007年,一切的变化开始提速,上海的节奏越来越快,港汇双塔早已落成,徐家汇愈加繁华。我和同学时常在陕西路站转乘地铁一号线,去徐家汇买一杯奶茶。那个时候的徐家汇,穿校服的学生也是一道有趣的风景:去唱K的女生、去打桌球的男生、去约会的小情侣,基本囊括了徐家汇的校服人群。至少当时的我觉得去KTV是一件很时尚的事情,花掉钱包里仅有的一点零花钱,去唱一些那时还不能完全理解的情歌歌词,在灯光变换的包间里,如同去桌球房打桌球一样,学着电视上给球杆擦巧粉,大家有热衷或希望去做那个年纪应该去体验却又好像和学生身份有一点点违背而遭到老师和家长反对的新鲜事情。对于KTV的酒味、桌球房里的烟味,当时的我和所有人一样充满了好奇,想着去尝试却又害怕来自家长和老师的责骂。好几次在放学路上,呛着抽完半支烟还必须买一盒口香糖来消除一下嘴里的味道。

            时间飞快过渡到2012年的冬天,大约是某个期末考试之后,和班级同学吃了火锅,通宵打了CS,最后在草地上莫名其妙地放飞了一盏孔明灯,还来不及许愿,灯就被海风吹地不知去向,剩下冻得不行的我,回到寝室衣服也没脱就钻进被窝,攥着手脚哆嗦着入睡。梦里又不自觉得走回杭州湾边的沙滩,简陋的游乐园设施放射出廉价的霓虹照亮小半个沙滩,我坐在旋转秋千上,咸湿的海风最后一次拍在脸上。

            睡过了这一夜就是寒假了,寒假过后就是新学期,新学期后就是暑假,也就是这个暑假,我借了楼下宿管大妈的钥匙回到寝室,打包东西,准备转学出国,我爸陪着我收拾,顺便给我独自一人在空空的宿舍拍了一些照片留念。夏天的寝室总是热的不行,即使开了门窗,冬日凌烈的海风在这个时节早已软绵无力,根本吹不进来,只剩下唯一一颗风扇孤独的摇摆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它即使摇摆的再用力,躺在上铺也只有一半的身子能被吹到,外加挂起的蚊帐,让本来就无力的风,变得更加弱小,慢慢夏夜,只能不停翻身祛暑。后来总算听到学校要装空调,可惜我就要转学走了,同级的同学们也被安排到了更加糟糕的老校区,大家都无福消受。

            同年八月,上海浦东机场候机大厅的安检入口,我拖着两个24寸行李箱,挎着一个书包和一个单肩包准备和父母道别。道别的时候没有舍不得,因为我们都知道6个月之后又能上海见面了。和我爸拥抱,再和我妈拥抱,接受他们的祝福,向他们表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然后我就转身进了安检。安检的队伍不算长,但是是单向的。过了安检,国际、港澳台出发的登机口在70号,坐在登机口的椅子上,我打开微信:“到登机口了”。

            14小时后,底特律大都会机场海关,国际旅客转机需要重新入关,安检人员指着我包里一颗朋友送的水晶球说:"This snowball need to be checked." 当时我的第一不知道水晶球的英文是snowball,第二不知道check的中文还有托运的意思。看我一脸茫然,安检人员又说:"Do you understand English? 我回答:Yes I do. 当时的感觉就好像没做作业,却和老师说:"我做了,在家里没带"一般的感觉。

            4小时后,纽约皇后区,借宿在我爸朋友孩子家里,他比我大个几岁,职业是程序员,想我展示了他写的增强现实程序,透过iPhone的摄像头,一只会动的龙站在桌子上。我送了他一把古风这扇,还附上了一片讲述扇子上题诗的文章。晚饭后他带我去了时代广场,亮得刺眼的广告、冒着蒸汽的井盖、黄色出租车、和攒动的人头,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纽约一模一样。当天晚上我睡在他家的沙发上,那晚我半夜醒来了三次,一次是因为时差,还有两次是因为他家的黑猫跳到了我肚子上睡觉。

            2017年,入夏之前的某个雨夜,从白板上擦掉笔记,走出机房,路灯同时照亮厚重外墙和穿过风中的雨滴,空气中充满着湿气,像极了上海。这边没有蚊子,自然也不需要蚊帐,空调二十四小时不曾关过,不需要冰西瓜,也不需要摇头扇,回到家躺在Queen Size床上的我怎么翻身也不用担心滚下去,一点也不像上海。

            同年初夏,一场充实又疲劳的自驾后,我横躺在飞机最后一排的座椅上,没有信号的手机里,显示的2个小时前发送的纪念整个自驾旅途朋友圈,困倦使我端着手机就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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