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寿文老师的写作营里已经连续几次出现“我是谁”这个话题。
我一直都没理会,写什么,不写什么,总是根据写的那个当下自己的状态决定的,理由很简单,想写就写,仿佛受到内在一股神奇地力量的驱使,从来没有说一定要刻意为了什么而写。
今天突然觉得也许我该写写这个话题了,也突然觉察到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话题的恐惧,抗拒。
今天我再也不想逃避了,我自己也很好奇,我到底是谁?……

01
有一段时间疯狂的练习瑜伽,除了去健身房练习各种体式,我也搜集各类理论书籍来读。除了身体的原因,神经衰弱、胃疼,整夜整夜失眠,还有精神上的困惑,我活得很不开心,日复一日,人生如此单调无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当时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艾扬格的《光耀生命》,他的神奇经历让懵懂无知的我突然明白,原来那些体式的背后有有许多深层的隐秘的东西,僵硬的躯体往往对应僵化的内心。原来它不是简单地做动作,它是一段深刻的内心之旅,它征服的不是广袤的土地与汹涌的海洋,它征服的是横蛮的肉体与燥动的精神。当然,那时的我也仅仅只是停留在头脑的层面去了解这些。
当时我最困惑的是大师们为什么说“摊尸”式是最难的。这个体式不就是平摊四肢,舒舒服服躺在地板上吗?当然躺着躺着,我就开始思绪翻飞,一会儿想到呆会儿买什么菜,晩餐吃什么;一会儿想到这段时间儿子在幼儿园为什么不开心;一会儿想到了明天一个总结报告该交了……
艾扬格大师说躺着的时候,必须放松,彻底的放松,让自己空掉。大多数人无法放松,为什么?因为紧张,我们在做挺尸式的吋候,千万条无形的身份绳索将我们紧紧捆绑在地板上,就像格列佛被小人国小人儿的细绳绑得不能动弹。他要求我们忘掉自己所有的身份。
忘掉自己所有的身份,女儿,妻子,母亲,教师……身份消失了,那我还剩下什么,我是谁?我需要一大堆身份来确认自己,没有这些……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彷佛紧紧扼住我的喉咙,我无法呼吸,人好像被吸入一个硕大的黑洞,我不敢深入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以为我等同我的身份,我的职业,我拼命地努力工作,在我的职业上去证明我的价值;我努力做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这些让我获得了安全感,踏实感,虽然我经常会有一种不属于人群的孤独感……
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活得这么不快乐?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可不知为什么,后来每次练习一进入“摊尸式”,我就睡着了。一方面是我的身体确实是太疲倦了,需要休息;另一方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精神起了一个“应激”式的自我保护反应,有时听着周围鼾声此起彼伏,我却感到无比欣慰……
有些事情急不来,只要冥冥之中埋下一颗种子,到了一定的时候也许便会开花结果……

02
那年母亲去世,我捧着她的骨灰盒,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
整个村子因为大部分人的离开而显得有点荒凉,天清云淡,一棵棵柏树掩映之下,那一个个长满荒草的土包包里埋葬的就是我的祖先。
看着母亲的骨灰盒被一抷一抷的黄土掩埋,内心冰凉到了极致。我一路呵护,一路与她轻声细语,眼见她归入冰冷的尘土,尘归尘,土归土,内心的荒芜无法言喻……
看着在风中伸出的一棵棵纤细的冒细芽的野草,河岸边那棵盘根错节,恣意挥洒生命力的沧桑的老槐树……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是如此的困惑,我是谁?那些土包包里的先人,除了爷爷,我谁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不孝子孙?这是我的娘家,将来这里没有我躺下的位置。那我是谁?这里除了我的一点童年记忆还有什么?……
我是谁?我是我父母的女儿,我是故乡那个叫刘家坳的一个生命符号。我感谢故乡的山水滋养了我,我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03
我先生的爷爷是被日本人放出狼狗咬死的,他是县委书记,共产党员……那个血风腥雨的年代……他的尸体被日本人投到了湖里,尸骨无存……
后来,先生多方打听,总算是在县志上找到了关于他的记载。片言只语,浓缩为一个人的一生。他想为爷爷立个衣冠冢,寄托哀思……
老家的房子好久没住人,地上满是厚厚的灰尘。堂兄拿着钥匙帮我们开门,他拎了好久就是打不开,试了几个人都不行,我上前轻轻一拭,门居然开了。冥冥之中我不知道是不是婆家终于认可我了,对着墙上公公婆婆的画像,悲从中来……
第二天儿子和先生的堂兄抬着装了几套衣服的木箱上山,我在后面跟随。乡间小路泥泞曲折,特别不好走。儿子从来没走过这样的乡间小路,跌跌撞撞,几欲摔倒,可他难得的表现出了安静,他想的是送太爷爷一程吧。我与儿子有太多的分歧,可真的没想到,对待祭祖、拜祖这件事,孩子比我还认同。我小时候总认为这是封建迷信,现在才越发明了这种祭拜仪式的重要。而我的儿子却彷佛先天就有这样一种文化层面的认同:认祖归宗,那是对逝去生命的尊重,更是与祖先的深深链结……
送上山后,泥水匠也赶过来筑坟修墓。我入乡随俗,下山去做饭。烧柴火饭,塞满了柴火的炉膛映得整个厨房红通通的,非常温暖的色调。在堂嫂的帮助下,一桌子的饭菜很快做好了。泥瓦匠收工回来,大家围坐在木板凳上,虽然很挤,饭菜却很香。那一刻,我开始觉得我属于这里,这里是我的根。
我是谁?我是我先生的妻子,李家的儿媳,连结祖先的一个文化符号……
04
再一次正面“我是谁”这个问题,是受好朋友丽红的邀请,我们全家去山西长治聆听了一场《瑜伽经》的讲座,在那三天三夜的时间,对于“我是谁”有了完全不同的体认。

现在想来真的是要感谢丽红的盛情邀约,我们全家有幸见到了嘉娜娃老师,一位非常优雅的知性女子,法籍华人。她富有25年丰富哲理和瑜伽实修经验,长期得到世界各地瑜伽大师的亲授与支持。由权威导师授权她翻译古印度瑜伽典籍《瑜伽经》、《博伽梵歌原意》、《博伽梵往世书》等近五十部古籍。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外在身份,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打动了我。她属于那种灵魂散发着香气的女子。亲和力强,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笑意。有种历经人事沧桑后的纯净通透而温暖的感觉。
她在正式上课之前总会引领我们进入一段梵音吟唱,唱词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低沉悦耳的吟唱中,整个人的灵魂开始沉淀,远离俗世的浮躁,仿佛品了一段香茗,沉静沉静再沉静……
在余音绕梁中余韵中,她带领我们采用的是逻辑追问的方式,用层层剥笋的方式来逼问我们到底是谁?
我属于我那粗糙的物质躯壳吗?这具由土、水、火、气、各种脏器之间的空间等等构成的身体就是我吗?
我的情感、情绪、内在的心理活动是我吗?
我的思想,智力,包括联想、判断等等是我吗?笛卡尔不是说“我思故我在”吗?我的思考是我?
我在家庭、社会扮演的种种角色是我吗?我那引以为豪的种种业绩是我吗?……
如果上面种种称之为“假我”,那么我到底是谁?什么是真我……
这个过程虽然不是用实证的方式,仍然非常震撼。在一层又一层的剥离当中,直面真相,哪怕这个真证还不是自己亲眼见证,只是被告知,可你仍然在穿越了种种恐惧与执着之后有着无比的兴奋与激动。
嘉娜娃老师使用的是“同心圆”的方式,让我印象深刻。透过外圈一圈又一圈的包裹,直击中心的“真我”。仿佛电灯泡,拂去外在的一层又一层的灰尘,才见到里面的光明。
真我是什么?是内在的宝藏,它一直都在,我却忽略了它,是绝美,是爱,是无限欢乐,是奉献,是付出,是自由,是永恒不变……
这是一种被唤醒的感觉。
“我有明珠一颗,久在尘劳困顿里。一朝尘尽光生,照见山河万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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