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干咱们这行不容易，能碰上个像李雪那样的好姑娘更是不容易，得好好珍惜。所以，呵呵，别看平时老叫你峰哥，其实我岁数比你大，你就当今天听哥哥一句话，别混了，跟李雪结婚好好过正常人的日子吧！”
“最后一件事拜托你，就是咱们的哥儿仨馒头店，一定要开起来，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我王志广这辈子能有你们两个兄弟，够了！”
……
幽暗的房间里，刑峰瘫坐在椅子上，眼泪不知不觉再次浸润眼眶。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从抽屉深处一个精致的小铁盒里取出一个弹头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口袋取了另外一颗出来。两颗大小不一的弹头摆在一起，冷黯的金属光泽下，上边赫然刻着一模一样的一个狰狞虎头。
刑峰看着弹头，目光中突然被点燃了一股炽热的火焰一般，带着无比的仇恨，隐隐约约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谁？”
“送外卖的。”
“你送错了，我没点外卖。”
“您不是点的十串腰子，十串牛肉，九串牛心吗？”
“牛心少了一串。”
“牛心没了，送您两串青瓜。”
刑峰快速将两颗弹头收起来，起身出去开门。一个黑影快速闪了进来。
“老王死了。”刑峰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愤怒和质问。
“我知道。你跟土豆走了没多久我们就赶到现场了。初步勘查应该是.45的手枪弹近距离后脑爆头，杀手使用的应该是美国造的M1911A1手枪，可惜的是弹头在现场并没有找到。这种手枪国内不多，由此可见这个杀手可能不简单，不像一般的——”
“你们早就知道有杀手要动手，为什么不提前派人保护他们？”
“我们要保护的是你。”
“他们也是重要的人证，而且我跟你说过他跟土豆都有洗心革面的打算。”
“老王固然是重要人证，可你才是这盘棋里最重要的。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的同志，而不是一个罪犯。”
“他救过我的命，拿我当最信任的人。”
“你要明白，你首先是一名刑警，然后才是黑社会。他救你可能是出于哥们儿义气，而不是内心的良善和对法律的信条。”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一个合格的警察的行为准则；而这些罪犯的行为则是狭隘的。如果他跟你素不相识，你猜他还会救你吗？可作为警察，不管遇险的这个人是不是你认识或者亲近的人，都应该去救，一视同仁。”
“可你们却没有去救老王。”
“……你这是抬杠。阿峰，算了，别为这种人感到难受。这群人就是一群害虫，活着的时候打打杀杀，干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死了也得下地狱。”
“别这么说他。”
“你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吗？李浩寨的孙军孙民兄弟是不是他跟土豆打残的？金伯帆酒店的大虎是不是他捅死的？还有两千年在曲金跟当地回民村寨的那场超百人参与死伤数十人的大械斗是不是土豆和老王两个带头干的？”
“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事实的一部分。你知道孙军孙民兄弟都干过什么吗？作为当地寨子的一把手的儿子，他们一把火把把举报他爹贪污受贿的老孙头一家三口烧成了灰，把不服扶贫款分配的另外一个村干部打成了残废——”
“这些自有警察会管。”
“那被金利酒店的老总胡金利被大虎一枪爆头，他妻子上访无门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警察在干什么？回民村寨的那帮人垄断当地交通甚至对派去执法的交警进行围殴辱骂的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
“刑峰！别忘了你也是个警察！”
“我没忘，也不会忘。可是老王虽然是个黑社会，但他做的事却并不比你我这些警察差多少。”
“我看你是被他们这帮黑社会分子给同化了。人无完人，法律也有不健全的地方，警察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每一个人——”
“所以，法律之外就需要有人制定自己的法律。”
“刑峰，你这思想可是有点危险。”
“五年了，黑与白我还分得清。同时我也发现，黑社会不可怕，可怕的是社会黑。”
“社会再黑我们警察都不能黑！阿峰，人，尤其干我们这行，一步都不能错，错了就没办法回头。所以，作为你的老上司，我要提醒你的就是时刻记着，这个社会确实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完美还很可怕，甚至有时候让你觉得半黑半白才是最明智的活法，也许有的人确实可以选择那种活法，可我们不行，因为我们是警察。”
“放心，我知道自己是警察，我对得起也永远不会背叛这个称号。”
“阿峰，我知道你这五年不容易，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吗？借这次事件，让德哥跟老刀火拼，加上你之前搜集的证据，我们就能够把这两个在X市为祸数年的黑社会团伙一举摧毁。到时候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回到警局，来接替我担任刑警队大队长，这个我跟马局已经谈好了。”
“我替你？耿队，你这么年轻不会就想要提前退休享清闲去了吧？这事我可不干。”
“没让你一归队就替我，只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而已。你小子也别太想当然了，这市刑警队的队长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到时候我照例要考核，考核不过关你就老老实实继续干的老二。”黑影耿浩笑着说。
“说实话当老二我都觉得自己难以胜任。”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件事是我跟马局都商量好定下的，你就别不识抬举了。另外，这也是我应该为你做的，确切的说也是你应得的。”
“好，那我就识识抬举吧，呵呵。耿队，上次听你说起嘉嘉的病情不是很乐观，现在她身体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心脏了吗？”
“……找到了，上个月刚刚昨晚移植手术，目前身体状况恢复的也很好。”
“那可太好了。嘉嘉这孩子自打出生我就没见过面，这次等任务完成了咱们还是照老规矩，得认我做干爹。”
“放心吧你。我可是早就跟嘉嘉提说过好多次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干爹了，她都迫不及待想见你呢。”
“那她都喜欢什么礼物？到时候我好提前准备。”
“小孩子心性不定，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不过现在貌似对独角兽情有独钟。”
“这件事估计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结束了，希望嘉嘉的喜好别变得别那么快。”
“放心吧，也就是做完手术才开始喜欢上独角兽。”
“这我就放心了。对了，最近我要出去几天，办点私事。”
“去哪儿？你现在最好不要单独行动，那个杀手还没抓到，你出了X市我们没法保护你。”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主意自己安全。另外，尽快促成德哥和老刀之间的火拼，局里的意思我跟你也说过了，争取在今年十一之前将这帮危害X市多年的黑社会份子一举拿下，给国庆献上一份大礼。”
“什么？今年十一？”
“怎么，有问题吗？”
“虽然说这几天德哥和老刀的几个得力干将都有损失，但是他们的犯罪证据我这边并没有完全掌握，尤其是德哥。本来我的目的只是借助此次机会削弱他们实力的同时，让他们在某些环节出现纰漏给我们抓住把柄。”
“我知道了，其实我也觉得今年十一时间有些仓促，搞不好还可能前功尽弃。那我再跟局长请示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谢了。”
“跟我还客气？阿峰，尽快回到警队。我们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耿队，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是么？我怎么没觉得？”
“从部队到警队，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肉麻’的话。哎，是不是有了闺女的人性格都会变得十分的温柔？”
“你自己生一个不就知道了。”
“我自己一个人没办法生啊。”
“你也知道一个人没法生啊？赶紧找一个去，老大不小的了，再晚点质量都不行了。”
“好，我认真考虑，仔细斟酌。”
“你正经点吧，好好考虑一下人生大事。阿峰，跟你说心里话，我是真的想退了，没什么，就是疲了。在部队穿了十年军装，再到刑警队穿了十年警服，这样的人生也算可以了吧。你这次带着功勋回来正好，可以顶上我的位置，我也放心。”
“耿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今天怎么反复跟我谈退休的事？”
“没有，怎么会？我就是想过一些平平淡淡的生活。阿峰，你是我亲自带到刑警队的，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警察，也能做的更好，所以千万保持初心。”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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