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哀思

作者: summer_景 | 来源:发表于2021-04-25 22:10 被阅读0次

    (本文图片均来自网络)

    今年奶奶的忌日竟正好是一个周六(依据阴历而定),又加之母亲、姑妈皆在外乡无法归去,我便生出回乡拜祭的打算。

    母亲心疼我,说当日去当日还,舟车劳顿,人会受累,又道你奶已去世十多年,对我这孙辈的礼数自不会责怪,反而也要疼惜你来回奔波。

    母亲的话,我不以为然,既然日子正好是周六,这或许就是天意。虽然会劳累些,但因遂了自己桩心愿,倒是另外一种满足。更何况,今年若只有父亲一个人在乡拜祭,这让生前就不喜人前冷清的奶奶(的魂灵)会失落吧。

    于是,提前几日,便和先生说好,周六孩子的美术私教课由他负责接送。可临到周四,先生却告知,他接到无法推掉的任务,似乎看来我只得放弃归乡拜祭的打算。

    我感着左右为难的挣扎和矛盾,一方面孩子的课程学习,不能因为家长的原因让其造成随意停课的错觉;另一方面若是放弃回乡拜祭,自己大概会遗憾多日,无法释怀。

    也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到了周五,孩子的美术老师发来消息,说是因外出学习停课一次。

    当时的我实在无法形容这从天而降的消息是不是天意的确凿无疑,它是如此明确,如此肯定,而我必须归去,风雨无阻。

    到了周六,早早醒来,匆匆赶路,唯恐迟迟归使得奶奶魂灵在等待。

    一路倒也顺利,没有堵车,没有延误。回到家里,我那大半辈子都远离厨房的父亲已将祭拜的食物一应准备好,让我惊叹不已。我想,这也会让奶奶的魂灵大吃一惊吧,毕竟奶奶毕生宠爱父亲,硬是将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宠成了农村的“逃离者”。

    因为一直以来的疫情防控,我已有好几个月没见到父亲了,所幸,父亲的状态看上去也还不错。在对着点燃的香烛行跪拜之礼时,父亲显得有些激动、亢奋,他嘴里大声地念叨着祈愿,无非是愿家人一切安好之类。

    轮到我行三跪九叩之礼时,那一桌酒菜的虚空处大约因着香烛的缘故,空气变得滞重,与几丈之外的空气那么不同。父亲说,那是奶奶的魂灵正安然坐在桌前呢。

    我并没有掉泪,也没有特别地难过,相反,我为自己此时此刻能跪拜在这熟悉的堂屋里而感到慰籍。

    在这堂屋里,多少个年年岁岁,日月星辰,奶奶与我们相守,或絮絮念叨家务,或各自沉默,而今,虽然人已看不见摸不着,但我知道,奶奶还是在。

    跪拜结束后,父亲搬来一个大铁锅用来烧纸钱。在父亲和我的脚边,堆着一大堆买来的纸钱。父亲看着那堆纸钱,感叹道,以前拜祭我的奶奶爷爷,你奶总是舍不得纸钱,总是关照我或是你爷爷,要一张一张慢慢地丢进火堆里,省着些烧。如今,再不要如此节省,可劲着烧了。

    我自然也记得。那时候,奶奶还说,家里的女子不能动手烧纸钱,因为阴气重,烧的纸钱祖先不一定能拿得着。

    于是,每到祭拜日,奶奶、妈妈从来不动手烧纸钱。但我却不肯,明明我也磕头了,我也是祖先后辈,怎地不能让烧纸钱,偏要挤在爷爷、弟弟的旁边,占得一席位置。

    奶奶看到,也不忍将我拉开,便嘱咐我用左手将纸钱丢进火堆。可我却嫌左手使起来极为不习惯,总趁着奶奶不注意,偷偷地改用右手。即使如此,又暗自在心里忌惮着祖先会不会发怒从而惩罚我,胆怯之下,又赶紧改回左手。

    而如今,无论是用右手还是左手,奶奶都不会在意了吧。那一叠叠的纸钱,被我十来张十来张的往火堆里丢,嘴里也说着,奶奶,你拿去用吧。千万不要再节省了。

    “爸爸,快看,奶奶来取纸钱啦。”我惊呼道。

    从正燃烧着纸钱的铁锅里向上飞出一团一团的灰烬,飞得笔直而坚定。

    这也是奶奶告诉我的,说当灰烬飞窜得又高又直时,那是祖先来拿纸钱了,这也是祖先在给后辈们应诺,他们会在另外的世界,保佑着这个世界里的家人们。

    听到我的惊呼,父亲连连称道。

    其实,每次烧纸钱时,也是对奶奶的追思,家人们总是习惯地将奶奶的病逝再一次抽丝剥茧,希望能寻到一丝一毫让奶奶活得更久些的可能性。

    也许再说这些已于事无补,但对于仍旧还爱着先人的后辈们而言,这些所谓的“马后炮”未尝不是一种哀思的寄托。

    就如张洁的《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在这书里,作者字字都是对母亲手术前手术后,去世前去世后的各个环节的细细拷问,犹如拿着显微镜般要将出错的环节找出来,仿佛那样母亲便能活得更久些似的。

    但,每个人都会死去,这是每个人的结局。幸运的是,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称之为天意的某种“神秘”(或者说“迷信”),让我们这活着的人在能感受着仍被他们继续守护的温暖之时,又让死亡这件事多了些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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