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

        今天，老爸出院了，一阵长长的忙乱之后，终于，划上句号。

        三个月前，驾驶员体检，年逾古稀的老爸视力勉强过关，但，明年，估计就不行了。想着配副眼镜，解决问题。眼镜店里，服务员明确说，眼镜解决不了老爸的问题；去医院，医生进行深层检查，白内障，要想改善，可以考虑手术。

        归途中，我分析给父亲听，你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这是硬检查出来的，做还是不做，你自己决定！毕竟是个手术，就会有风险。

        老爸有些颤颤的，既害怕手术，又担心花钱。哥哥姐姐听了个大概，明确回应：既然手术可以好转，那就做，不怕花钱。听后，老爸的说话声明显高了。我知道，内心里，他是想做这个手术的。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时候做？在哪里做？

        回家后，老爸老妈一番打听，都说，这是个小手术，效果很好，于是决定，做；在省一级医院，可以直接用医保，很方便，于是决定，来省医看看，再确定需不需要做。

        好的，挂号，等待，入诊，确定手术，入院检查，讨取结果，等待，住院，术前检查，等待手术。这样一折腾，半个月过去了。

        那天左眼术后，老爸感觉良好。下午，却说看不清，明显不如从前。我以为是手术问题，着急坏了，跑上跑下，问东问西，甚至对右眼是否手术产生了怀疑。后来才知道，是点了扩瞳眼药水的缘故，虚惊一场。

        老爸住院，老妈自然跟着陪护，可是老妈一下楼就找不着北，只能陪在病房。医护人员口中的两个老人家，就这样，相依相伴，在经历了一周的住院后，今天，终于出院了！至于我，幸好放假，家里医院两头跑，一路周旋，少了哥哥姐姐很多后顾之忧。

        父亲是农民的儿子，年少丧父，跟着寡母度日。为了讨生活，十三岁一个人跟着人流去往徐州，找寻在外工作的兄长。父亲后来说，上车时，跟错了车次，幸好有人指点，一把拉回。后来入伍，在部队里，全无背景的父亲当上了排长，学了驾驶技术，因为表现突出，被部队多留了一年。可是阴差阳错，就是这多呆的一年，农村户口的父亲反而没有工作机会，只能回家务农。后来，因为父亲篮球打得好，又被提升到公社放电影；又因为掌握驾驶技术，被人看中，到轧花厂到区政府开车。此后，父亲，一生以此为职业，把我们一家，从农村带入城镇。兢兢业业一辈子，工资却只是临时工待遇，直到退休前，才得以转正。

        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景象：儿时，我要买一双凉鞋，赤着脚跑到公社，告诉电影放映员的老爸，伸着裸露的双脚，表达要买鞋子的请求；我的印象中的那件连衣裙，是老爸在市场上给我买来的，红色，上面还镶有项链；初三转学，老爸带着我找到教务主任，走进了一个陌生的班级；高考，我们由老师带队，集体住宾馆，集体去考试，他借着送衣服的名义，偷偷来看我；考上大学，他激动开车送我去江城入学；出差时，他绕了远路，带着石榴，来到宿舍看我；帮我找工作时，他一改往日的骄傲，跟在别人后面，卑微顺从……

        终于，老爸出院了，换上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目空一切，又开始了他的日常动作，微微抬头，右手一划，配上标志性的语句：“啊～，那有什么要紧的。”

          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