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救我【微型系列之五】
2月28日,我城下雪了,一点一点地飘落。有人特意开车去郊外,上北峰等处看雪;雪覆盖了路面,他们玩起了打雪仗。我在电视上看到这则新闻,竟也高兴起来。明天走。还不知道下一站的落脚点靠不靠谱。我要好好想一想,如果真像他们说的爱情曾经回来过……我不是想这种事。每次见到和使用爱情都要花上一笔,我撑不住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好好想的,钱能省则省,为自己处处防着点。"无用的贱民,多余的人",爱情也是如此,装什么逼,没拿到满意的数额就摆着一副讨人厌的嘴脸。我心想爱情不能餐餐顿顿都讲钱。再说也给过一些,买一送一不行,买三送一说得通的。还有,愛情职业道德几乎谈不上有。这能行么。我多次暗示爱情,人是想操和想被操的玩意儿,都这么冷若冰霜,跟死猪似的,还不如看A片自撸,立竿见影。跟爱情呆一起,越来越没劲,有时还要受气,花钱找罪受。
那天爱情十一点多才醒来,责备我没有早点叫醒“梦中人”。我辩解“你睡那么沉,不忍心叫”。原来爱情这个时间要做生意,开店。我掐死爱情的心都有了。“爱情潜入本城,静悄悄,潜入我的狗窝”。早上不制造爱的爱情(没心情。不习惯。有病呵你)。早上从十点开始。一日不爽在于晨。
“这货真价实的婊子扭身出了门,还真把刚才的争论当作台词了,以一个戏剧动作让戏剧效果快充爆了'无能的羞耻'的栖身处"。
没有什么好说的,有钱你就跟爱情谈有条件的包养,玩上一阵子。没钱像我这样的只要今天跟昨天不一样,昨天跟一根过季的茄子似的,今天比乌冬面还Q,就都叫奇迹,不敢相信。但我离开是肯定的了,一再考虑的事,我该在哪座楼上往下跳,在我离开之前……之后……之前后……
这座修一条地铁线路要花八年的三流城郭过于闷热,对它的夏天记忆犹新,它的盆地气候让热气一直回荡在四周,如寻找出口而不可得,使热的浓度越发高酽,逼得每一张脸看着都不舒服,脑袋是空白的,脚步也显得沉重。
盼着夏天快快过去,我能心情轻松地出去走走,免得他们老嘲笑我“连游泳都不敢去”。他们在哪儿……他们看到我什么都不说,连豆花都一声不吭,以前哪会这样——不过以前一碗豆花十元,现在十八元。豆花的叔可能认为辈份比我高(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他恶狠狠地冲我吼道:“你瘦成只剩半个,你不知道自己老年了吗?不知道,没人告诉你。人缘欠佳哦。”我没搭理他。我是一个没有梦想的冷漠的人。
游泳十几年前就放弃了。我偶尔上街时庆幸城里还有不少大树,还有几条不错的林荫道,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如果不是因为在等待一笔几千块的小钱,我早就走了。“走了,就死一点点。”2月28日是记忆中酷热的日子里朦胧闪现的下雪天,对于这座城市是罕见的,多年未遇的寒冷;雪降临,静静地唤醒记忆。人们讲话的嗓门也压低了。
她出公差路过这里。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后来到北京去发展。我不知道她发展的如何,我没问。当我们碰面时她要我帮忙找一些发票。我感到好笑。这个女人的小性格还一直在着。我说今晚请你好好吃一顿热的,你有福啊,这里下雪,你在这里那几年还没有过。她漠然。在北方雪见多了。
我们在街上走着,都是她熟悉的,以前我们也这样走过。我喜欢这座城市的心情油然而生。我活太久了。一个也是路过的贱骨头。时间,谢谢你这么长时间陪着我。两个路过的人漫步在人迹稀少的街头。我们就像两位临时搭春运列车的,她等到了最后一张车票,我留在了站台。而她并非不舍而是奔波一圈后回来,她的一个中间停靠站,意外地见到了还滞留在此地的过客。现在,我是主人,我们要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晚餐,谈谈一个流传在本城的话题:在人们心中,听说爱情回来过。
是哪一天?她一脸惊讶。妩媚的小乳房女人,我们好过。我说不确切,可能是2月28日,突然下雪那天。我坚持是2月28日,虽然别人都不确定,有说这一天,或那一天。她又问:你干吗这么认定又坚持?我语塞。我笑笑。有一个明确的日期让人心里有底,说起来也方便。这顿饭被我们拉长了。被我们迷茫的眼睛和有点乱的情绪。她突然说“你会一直留在这里,等啊等,因为你渐渐老去,哈,老无所依”。她笑了起来。我们都笑了。声音好响亮,因为太静了,树都冻着了。因为雪停了。
有一个季节逐渐为我所忘:秋天。有一次我发微信给她:明天我就走了,明天按月份应该是秋天,我希望带着秋天的气息,可是,我怀疑,已经没有秋天了。
她没有回应这个话题,而是告诉我去台湾旅游,见到那里的招牌小吃叫“福州鱼丸”,好吃惊,可是味道不输福州的。那鱼丸是用墨鱼做的。我们腻在一起那段时间,只要她没有出差,常带她去达明路,津泰路,白马河,南公园 ,井大路深更半夜的吃小吃。我们不吃什么鱼丸了,全是特别棒的各种小吃。她悠悠地说:你好会享福,看我在外面怎么拼。
但是你一定有见过秋天吧,这也值得。她想了想:是呀。你只要出城去永泰,就有秋天了。我极少挪窝,我是百无聊赖的某种寄生虫类。有一次在仓山爬走了几条坡道,为了看看旧房子,一个蛮有名的法国文人在仓山生活了好几年。他是外交官,写过一本书叫《缎子鞋》,我在书店里见过。途中我们迷过路,以前的记忆不管用。我们坐上居然载客到这么狭窄的地方的的士,直接开回住处。我对她说“好久以前我是见过秋天的,它整整存在了一季”。她要我形容。我说就那种感觉,有点秋风扫落叶,凉凉的,在阳台上也不能待太久,还是会冷。这时候她的表情也是妩媚的,人被放空了似的,摸摸皮肤:像我的皮肤一样凉爽。
年末我在一场聚会上碰到她。哪一年?“好吗最近?听说你要走了?”她先说“你又瘦了”,喝了一口酒:我只有两天,一天用来路过,另一天还是路过。“扑哧”一声,全笑了。“你会想起我这个人吗?”我说会,也请你记得那个没有过过秋天的人。我还要呼应着你感伤下去吗?她说“有那么为难么,感伤有时,跳舞有时,你又不会跳舞,那请感伤吧”。
我觉得有趣,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什么都觉得有趣,这是我的人生。
那天,在宾馆里吃饭,豆花发来微信:你那个骚货又来这里了,没联系你?我想了想,骚货,有吗?谁?回问豆花后才知道说的是她,在机场停留了几个小时,“空中管制!空中管制!”后搭上了另一班飞机。我问豆花:她又去了哪里?“不清楚。是我哥看见的,他比谁都兴奋,马上发微信来,我念你听:刚才在机场看见以前跟半尸在一起的那个女的,那个模特儿,要不要告诉半尸。
你哥没有跟她聊聊天?
豆花的哥说:我认得她,她不知道我。我只是见到。我没时间,她也在赶时间。
她在机场挂电话来,我没有接。如果真想见面,不会只有一通电话。过了三天我忍不住发信问“一定有亊吧,才看到,歉”。她回了。她有点小忧伤于我的孤绝。她是谁呢。她没有因为我没回答而追问。什么都没发生。
我在吃饭的地方找到厕所,唯一的抽水马桶间没门,直对着洗手池。洗手池倒没几个人用。来用的也是男的,他们不会转头看右边,我看着前面一男的在洗手……我有鸟意见。第一管“黄金”落下时幸福感都有了。还有歌听,要钱的厕所还真的与众不同。舒服。“看不见永久,只剩离歌。”(哇~厉害!)她终有老得不象样的时候,我也一样,都很老了,太老了。
(2千八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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