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方圆几里,甚至十几里的人都叫邻居,会互相走认。自从来到这个e镇,门挨门的邻居也不一定来往。
我是独身一人来这里的。记得刚来时身无分文,内心有些迷茫自卑。没有住的地方。在一个入赘此地多年的老表提议之下,我住进了一套空房子。这房子倒是我弟弟早年买下又去了外地没住人也没装修的。我象一只浮躁的猫头鹰或蛇鳝之类寄居在别人遗弃的“洞穴”里。
刚来时,楼下两户已入住,是两对临近退休的教师。同楼层挨门的一家尚未住人。我渐渐与楼下一位姓任的教师“暗送秋波”,有了几句简单的对话。他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教师,教什么科目我不知道。记得有一次我一个人上楼顶去耍。当时顶楼人家未曾入住,所以楼顶空荡荡的,少人来,适合我耍。我在上面望望天,望望远近的景致,感觉很惬意。然后我靠女墙坐下来,掏出一本书看起来。偶尔拣颗小石子在地上写来画去。于是在地上留下了“一曲新词酒一杯”之类的句子。
正当我耍得专注的时候,任老师也走来了。略微打过招呼之后他看着地上说:“你字还写得好嘛。”我知道这只是初一天的好话。但我们就此聊了几句。
有一次他还邀我进他客厅看了看。我发现他装修时把客厅与阳台之间的墙拆除了,那可是承重墙哎!但我没有说什么。他向我强调说:“这样,客厅就显得宽点了嘛!”
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电闪雷鸣,大风雨袭击了L市郊区,我和风雨战斗了一夜。狂风暴雨从阳台外横灌进来。窗子关不住,屋里淌水已淹脚背。客厅与阳台之间一堵大的落地玻璃,仿佛要被风吹折。我拼了吃奶的力气用身体去顶住,不敢稍有松懈。我已淋成落汤鸡,咬牙顶住。僵持了两个多钟头才雨住风停。屋里积水如水田。
第二天发现,我还算好的,没什么损失。别人家的雨篷,窗户,很多吹坏了,听说有个养鸡场的鸡棚被吹倒了。村干部到处走访统计损失。当然我这里是上不起册的。
之后四、五天,屋里积水才渗漏得差不多了。地上躺着一层湿湿的浮泥。忽而一天中午,任老师敲门进来,问我:“你在搞些啥子哟,那么多水浸下来,我屋里望顶和墙面湿透了,仿瓷和乳胶漆都脱皮掉下来了。已经几天了还在滴水。”我说:“是几天前晚上的风雨使屋里积了水,我真想不到会浸到你屋里来。”他说:“你要负责,要赔偿!”我心想,我分文不名拿什么赔你?再说,天灾人祸,我也是受害者!还有,不是我的房子我怎么做主来赔呢?要是我根本就没来这里,你又跟谁说呢?所以我就支支吾吾没有答应。以后他又说过几次,我仍然支吾其词。
这样又过了一年多,我弟弟凑了几个钱,说要把房子简装一下。他不是亲自来装,而是请本地这个老表帮忙照看。老表请了一伙工人,忙了几个月才完成。可是那帮工人是第一次做室内装修,手脚毛躁得很。别的不说,就说做完后发现,厨房下水道管子沉水弯那里被捅穿了。一用水水会漏到楼下任老师的家里。任老师不干了,打招呼不让我用水。我老表和工头都去找他,希望进他家厨房把管子修好,同时还答应免费给他把墙面修复好。可他就是不答应,知识分子一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找了他几次都没用,我老表和工头都急于完工,对我说,随便用水,到时候等他反过来求我。我觉得这主意太损了,不地道,没答应。我就每次用水,用个桶接住,然后提到厕所里倒掉。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叫来我弟弟,让他出面再去找任老师商量一次。他本来很忙,抽时间来的。当晚他和我老表同去任老师家,结果还是不行。任老师说,他以前叫我赔偿他墙面时,我“鼻子气气都没有出一声”,所以他现在不合作!我弟弟第二天无奈地走了,我却不服,我当时也多心了,觉得他有欺负外地人的嫌疑。我暗下决心,要用以前我老表和工头的意见了。当晚我从外面做工回来,立即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哗哗地放水约十秒。顿时,我听见大门被拍得山响。我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哗地拉开门,做出正气凛然的样子吼道:“搞些啥子!”任老师和他爱人秦老师本来正拳打脚踢击打我大门,冷不防被我一吼,愣了一下随即责问我。秦老师说:“你咋子水都流到我屋里去了?米都给我打湿了!你要用水你先把馆子整通了再用哇!”我说:“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我的管子是通了的,要不然怎么没有堵起,没有漫水出来呢!”说时还左右四顾,连说“哪里哪里”。秦老师伸手来拖我:“你到我屋里看看,你通了,通到哪里去了?你通到我屋里去了嘚嘛!”我说:“那没办法了,我叫人来找你好多回,你不理哒!我又何必到你屋里看呢?我管我自己就差不多了!”任老师在一旁捏着拳头听我说话,此时指着我鼻子说:“你硬是不顾邻里关系啊?”我故意气他:“偏不顾,你又怎样呢?”他说:“好,好,你说的哈!你说的哈!”就捏着拳头向我逼近。我想起我独身一人至此,不能怂。还想起我屋里有根很粗的木棒。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此事后果对他会更不利。他是教师,却做这事,还撵上门来,再加上与我动起手来失利的话,影响是太坏了。我是吃定了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地说:“是我说的怎么样?”并且也捏起拳头迎向他去。秦老师见状,赶紧拉住任老师说:“走走走,我们回去!”任老师不情愿地被她拉回去了。他是觉得面子上有点不好过。秦老师回过头说:“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下次再放水到我屋里,你告一下!”我回答说:“肯定还放!”然后关起门不再理它!
不一会,我听见院子里闹哄哄地有不少人在说话,我老表来敲门说:“他们已经同意去他们屋里修管子了,同时我也同意无偿帮他们修复墙面。你别管,有个墙面工答应他无偿帮忙。”我下到院子里,看见好几户人都在,都是任老师他们同事。原来我跟他们刚吵完架,他们立马一起去找我老表协商,已经协商好了。有一个杨老师对任老师说:“你不要他用水也是行不通的,什么事情都需要好好商量。”然后又转过头对我说:“你也不要以为你是赢了,都是团转四邻,没什么赢不赢的,你今后过上过下,还是要喊他们,邻里关系需要和谐!”我答应:“嗯。”话虽这样说,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见到他们,还是有些尴尬。任老师有些情绪,对我有点横眉立目的。过了一年多才消失了。秦老师倒没有,每次碰见我还主动招呼我。时间长了,我发现他们女儿女婿经常出没他们家,但他们对我根本不存芥蒂。我倒想起杨老师的话:“邻里之间,没什么赢与不赢的,邻里关系需要和谐。”的确是这样的啊!
2019.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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