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

作者: 如猫而至_5802 | 来源:发表于2020-03-08 17:48 被阅读0次

    从晌午忙到傍晚,从炽热忙到微凉,半天的功夫,腾冲的天儿己从盛夏凉到初秋。别别楞楞的活儿才见亮。

            三三两两地拽着吃饭,谦让着,菜单推来推去,三味四蕾的,五颜六色的,七荤八素的,一桌子菜上着。

    他右边的座空着,不知给谁留的,隔着的是个女子,一袭鹅绿的连衣裙裹着清清瘦瘦的身子,滑滑顺顺的裙摆垂在脚踝间,唯有胸前的弧线,在腋间扯出了几道诱人的褶。

            推杯换盏间,又一女子风风火火地赶来,跟门口的老板娘打着招呼,高跟鞋声在他身旁停了,他忙咽下刚倒嘴里的热汤,一边擦着油亮的嘴,一边站起,一边听着实验员的介绍,一边握着对方伸过来的手。

            寒喧后,又是换盏推杯。

            邻座的女子与桌上男的调笑着,春葱样的指,转着桌,把炒面似的一盘,停在他面前,说是她这有名的“大救驾”,他从几色素菜里,夹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饵面,果然与炒面一个味。

            瞄着桌中间那盆汤,计算着是不是得欠起屁股,才能够得着,伸长胳膊……再伸长,脚尖也跟着使劲,终是够着了,夹上一块乳白的,软软的,柔的象连衣裙里的腰,没等收回,碎了,再夹起,又碎了,竭尽的保持着绅士的样,又夹了一块……又碎了。意识到工具不对,用勺盛了一块,咬了一口,柔软柔香满嘴,乳样的汁流了半碗。

            连衣裙头倾在他的一侧,在耳边拤着刚刚掉下的,墨色如发的蝶样发夹,边轻声说,那是口袋豆腐,很薄的,里面是豆汁。

            再下筷时,满桌地寻摸着荤味。

    一盘烤的金黄,肉段似的,终是转到他那,夹了块,放嘴里,还没嚼,就觉着有味,后来的女子,看着他的表情,捂着嘴,笑着说忘说了,那是烤臭豆腐,不知能不能吃的惯。

            奔着肉去的,却吃了两回豆腐。

            汤足饭饱后,夜还亮着,就去了车站。

            北边十多里外,明朝的那个村子,一座座粉墙黛瓦被一条细细的河绕着。水流的声,与夷方马帮的驼铃声,在小镇的女人耳边,从少妇一直响到了老妇。

            河边上,嵌着一个,又一个,孤单的亭子。

            亭子只有四个柱子,四面的夜色涌进里面,亭内布着井字青色石条,一半浸在河水内,一半浮在河水上。亭的四个角微翘,像石条上的女人,卸着白日媱窈的妆时,忽尔出现的,弯弯嘴角。

            白色的胳膊,乱着青色的河水,点点的杵声,乱着夜色的和顺。

            洗衣的,洗菜的,淘米的,水花在指缝间开。水声,调笑声布满河间。

            一旁贞节牌坊被搅碎的影,沉沉地坠在河里。

            西边八十里外,缅甸的石头,满街上都是,多贵的都有,多贱的都有。懂行的,辨别着吆喝的玉色,不懂的,辨别着吆喝的眼色。

            穿过一堆堆玉的,翠的,坐在简陋的候车大厅,四处露着阳光,傻等。

            大厅破旧的兰色座椅上,零落着星光时,车来了。

            第一次坐汽车卧铺,上了车门,就连包带人的卡在过道了,只剩脖子能动。公交车大小的车厢里,靠窗两边各一趟双层铺,中间又加一趟,过道窄的二尺的腰,都得缩腹收胸,才将将能过。左挪右移,好不容易摸到17号铺,松了口气,急忙往里一躺,不然后面的人,不踩着你,是过不去的。

            是下铺,却是中间那趟,刚松的一口气,又窒息了,不管是左躺右卧,都能清晰的瞅见一尺远的对方。

            左是一黝黑净瘦的老头,一双骨节突出的手背在脑后,枕在看不清啥色的被褥上,正用左脚跟搓着皱皱巴巴的右脚面。

            右是一白晰丰满的少妇。两支细嫩的小腿曲着,斜压在屁股上,正从枕头上褪着枕套,翻了个面,又套了进去,脸儿凑近些,闻了闻,才方方正正地放在铺头。

            后铺的老太,盘腿坐在铺边,拎着牙牙学语的孩儿,不时的隔着他,与那少妇唠着张家李家的。

            上铺的女孩,探出头,小心翼翼的把被子,顺在过道抖着。

            车厢里的味,千滋百味,闻一口,七窍皆通。闻二口,生无可恋。

            他绝望地躺在没有他腰宽的铺上。翻个身,都得左右小心着,生怕不留神,翻到隔壁铺里。

            车,晃荡了一下,终是开了。

            街灯透过车窗,明一下暗一下地,轻薄着隔铺女子的腰肢。近得能感到呼吸的温热,听到呼吸的颤动,她可能也觉得喛味,就小心地转了过去,弯弯曲曲的后身,肆无忌惮的正对着他,一只手费劲的往下拽着,短短的小衫。

            没一会,青山墨色的影,排山倒海地穿过车厢,向后奔去。

            他艰难地闭上眼,昏昏沉沉地想,大理的景和铺里的她,夜里会不会错过。

    “腾冲到昆明11个小时,汽……汽车,是汽车11个小时,过瘾吧,比这还过瘾的是堵在群山峻岭中,现在是在楚雄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堵在这己……正常是凌晨到昆明,现在都晌午了,还窝着还没动。这个司机吧,我问他这是塌方啊,还是车祸啊啥事,一句有用的没有,净跟我说没用的,反正是堵在这了。”

    “现在是水没了,吃的也没了,我就差钻进路边的林子里摘野果了,手机电也快没了,我估摸你和那些天天思我念我的用户们,今天是联系不上我了,”

    “也算是,终于清静了一天。”

            远处,姿色各异的青峰,在云朵中连绵着。

            车窗边,一株被群峰落下的,触手可及的秀峰,俏俏地站在那。荫荫中伸出,一枝浓绿的枝,长着一瓣浅绿的叶,摇曵在窗上。

            “水尽粮绝,希望只是一天联系不上。”

    他把奄奄一息的手机扔在枕头上,探出头,看着漫漫青山下,弯弯长路上,遙遙无边的车队,心里嘚咕着……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腾冲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bmkjdh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