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5岁,在一所大学念研究生。你可别看我是个学生,我的经历可不少哩。起码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你可别瞧不起我,骂什么小屁孩,讲一些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种屁话。我可烦这种话了。我去过不少省份,见过不少人,年纪活到狗身上的人我见多了。谁也别倚老卖老摆资历,现在像我这样的年轻人,看的清楚着,活的通透着呢。
18年那会,我在青岛工作,天天在海边暴晒。你可能觉得海边很浪漫,很美好吧。嗨呀,全是鬼扯,海边的太阳最毒了,不知道是因为紫外线还是什么原因,晒的人生疼。我老家在湖北,也是个挺热的地。可老家的太阳比起青岛海边的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大太阳大早上打在身上,先是红红的,不消一个小时,就把你晒黑了,又过了一小会儿,把整个皮肤都晒掉了!
当时我天天早起,去海边。可真是酷暑难耐呀。多少防晒霜都没用,晚上7点下班回住处,摸一下脖子都疼。那会之前,我从没去过海边,那会之后,我再也不去海边了。
你呀,别不爱听我抱怨。当时我刚本科毕业,满脑子雄心,一肚子热血,真真受不了这落差。有一次,底下的工头问我啥学校毕业,我说我是一本。他们都惊呆了,一本毕业就干这个?我当时笑了笑,满不在意,说不干这个干啥。现在想想就好笑。
当时总想着不干了,想着有一天呀,我就把辞职报告啪,拍在老板桌上,看着他惊讶生气的表情,我扬长而去,那会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情呀。
我是怎么去那儿工作的?那说来话长了。现在想起来都唏嘘不已。没法儿,土木嘛,就是这个命。生活就是这样嘛?哪有公平的事儿?要是事情都公平了,要是干多少活儿就赚多少钱,人们就不愿多干活啦,反正也讨不到好。老实说,我自小学习是不差的,小时候努力,大学贪玩,工作迷茫嘛。大家都一样,谁让我填志愿填了个土木呢?没法儿,操着卖白粉的心,赚的是卖面粉的钱。
和我一起这个命的还有四个同事。四个同事哪哪的人都有,现在我还记得哩,有山西的,黑龙江的,安徽的,内蒙的。加上我湖北的,五湖四海全了。
我和那几个同事关系还不错,男生嘛,胡侃一侃,在一起儿吹一吹牛,就熟悉了。那会儿,每次我们快下班时候,就是深夜了,我们几个坐在海边。真是忘不了,吹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用大学里学的东西,一起包个工程,把公司买下来,让领导给我带饭,不吃辣不吃咸,就爱三文鱼。那会儿公司的食堂又辣又咸。
说偏了,一说起那些同事就收不住。要是青岛的夏天再久一点儿,我可能就更早的辞职滚蛋了。夏天一过,工作也轻松了一点儿,我们都缓了口气。
后来公司要搬迁,我们的宿舍也要搬。原先是住一个小区,小区里有一个居委会的办公楼,楼里有一个大办公室。我们几个臭男人,在大办公室里摆了五张床,刷牙洗脸去公共厕所,洗澡借用公司其他同事的房间,可真是离谱。有时候看到网络上一些网友对工作的吐槽,什么领导不好呀,工作离家远呀,工资低啦。觉得恍如隔世,又有点想笑。觉得现实比网络可要艰苦多了,也许是大家都不爱在网络发言吧。
要搬到哪儿去呢?养老院。这个养老院还没正式投入使用,先给我们几个小伙儿用了,是一人一间房,水电都有。大家都很兴奋,想着终于过上人的生活了。那天周天,我们五个人给公司打电话,让来接,5点的时候说没车,等协调安排,我们又等到了7点,那边的经理,支支吾吾说没车了。真是气死,也没法儿,我们几个实习生,也不敢冲经理发火。后来搞了一辆东风小康。东风小康破的很,车徒四壁,感觉像板车加了个框。
我们五个人有三个人有驾照,其中两个人没上过路,最后开车的重任交给了那个唯一上过路的。他叫做王子勋,山西人。因为和我们打交道的一个交通局长也姓王,我们常叫他王局长。
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青岛的天黑下来了。车开了一半儿,雨来了。落雨的那会儿,我们五个心里都一凉,雨天对我们王局长的车技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而他也没开过几次车。
我们正开在路上哩。王局长一声惊呼:“妈的,雨刮器坏了。”车窗和后视镜啥也看不见,迷迷糊糊像有车又像没车,啥也看不清,只有光在雨珠上闪。
这时黑龙江人潘若平开了个玩笑,“王局,我们这回不去了啊。”
王局长轻骂一声,“什么回不去,啥也看不见,我要是撞了人,你们也要负责任。”
内蒙的兰浩宇说话了:“我们有水,用水。”
我和你说,还好,还好有水。我们把车里的两箱水一瓶一瓶递给兰浩宇,他摇下车窗,伸出手,一瓶一瓶往车玻璃上洒。看不见了,就洒一点儿。后来我才知,这是玻璃水的用法。
王局长也对兰浩宇说:“还是你有办法。”
问题解决了,我们都很高兴。偌大的青岛,我们五个在那会儿是命运共同体。
我们兴致很高,说起另一个事情。公司有一个司机,五十多了,一次开车前喝了点酒。“那车开的贼鸡儿快。”王局长说。“看着下个路口,只有7秒就要红灯了,还有好几百米呢?他居然冲了过去,正常人都等的。”王局长说这话的时候,嘴都嘟起来了,激动的很。
安徽的于庆波也说话了:“那天我也在,后来才知道他喝了酒。过弯也不减速,我在车上打了好几个滚。”
“车坐的,心跳的快得很。后来和我说,喝了半斤白的。”
我笑着打趣:“王局长,这不把你魂都坐走了。”
“这司机,彪的很。”兰浩宇说。
这时,一股巨大的惯性把我往车前一推。随即我听见王局长骂道:“靠”。我忍着疼痛,只看见车前模模糊糊一个人影,黑不溜秋的,看不真切。那人愣了一下,赶忙过马路走了。
兰浩宇骂道:“差点,咱五个都要栽在这。”
“好险,闯什么马路啊,不然全完蛋。”我说。
我的声音有些虚弱,他们才注意到我。于庆波叫了一声,“铁酱,你头怎么破了。”
他这一叫,大家都回头看我,我也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太阳穴那里破了个口,血还在不断外流,鼻子,嘴巴都是了。大家都慌了,兰浩宇拿出手机,导航找医院。
“怎么搞的呀?”潘若平问。
我看了看前座一个戴着血迹的铁丝。说:“刚才刹车,撞上了。”
我和你说,我那些同事可真够意思。我当时迷迷糊糊的,被他们送到医院,嗨,没啥大事,不过落了个疤。
那件事情过后呀,没多久我就辞职了,后来感觉啥也不敢干不来,又回来读书。
什么?我那几个同事?都辞职啦。我一走,他们也都走了,连锁效应似的。他们和我说,他们走的那会,经理一个劲儿的叹气,哈哈。
回头想想,经理对我们不错,那我没法儿,该辞职还是要辞职。一个人在外地,又是那样儿的环境,工资还拖很久,受不了啦。
后来我在学校里呀,总感觉和他们正常读研的不是一类人。也不清是哪儿不一样,他们玩的我也玩,他们说的话我都懂。可是,我摸了摸我太阳穴上的疤,总想起那晚的事情。我家在湖北,又在河北读书,山东工作,现在又在福建读书,谁能想到这一切呢?真是人生如戏呀,你说是不是,读者朋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