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老戏迷,他们有自己的听戏操守。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旦戏子登台,不说好坏先叫一声好,然后哗啦啦一阵鼓掌,毕竟活了几十年,总要比那些爱脸红的年轻人懂事很多。面对观众们的热情,小野花觉得很不好意思,学着戏子走两步倒是简单,可若说到唱就需要下真功夫了。她僵在了那里,台下的观众瞪眼望着她,还好她脸上抹着腮红,窘态并未被观众识破。
小野花心想:既然上了台,就必须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她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身体向后仰起来了个倒空翻,而后左右踱了几步眼神四顾做观望状。幕后的鼓乐手们猫着头看着她,司鼓随着她脚步的起落敲起。声乐一响小野花当即侧身翻了个跟头,身形洒脱随意动作行云流水,台下的观众见状喝了声彩。其他乐手不甘落后跟着节奏演奏起来。
小野花见台下一阵叫好,暗暗得意:不就是翻跟头嘛!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敲锣声呛呛响起,小野花随着锣声翻起跟头,响一声她就翻一个,真是又快又好看。锣声敲得渐渐快了,饶是小野花天赋异禀,也跟不上敲锣的速度,她就像个原地打转的风火轮,直转得头晕脑胀香汗淋漓,终于忍不住大叫,“慢一点……别敲了……快停下来……”
最后支撑不住一个马叉坐在地上,连忙用手扶住了头上的珠花,扭头向后一瞪,将手中的长枪愤然掷出。只听得咣啷一声响,跟着有人惊叫,“哟喂!”
就在此时,台下有个年轻人站起,涨红了脸指着小野花大叫,“原来是朝阳沟!”朝阳沟里当然没有小野花这么样一号人物,同样也没有似她这样表演的角色,可在那些老戏迷听来倒真有几分相似。刚才小野花翻得好不热闹,他们难得见到如此青春有活力的表演,一时间只顾着拍手叫好,忘了辨戏这茬子事了,竟让一个毛头小子抢了先,此时再想挽救已经晚了,只好扭过身子,朝着得意的年轻人拱了拱手。
小野花翻身而起,一个纵跃就窜到了入相口,举着秀拳大叫,“那个敲锣的给我滚出来。”
这时候一个满头大汗的胖男人冲了出来,对着小野花点头哈腰,“姑奶奶,我们团就这几个人,谁要有个三长两短,这戏可就没法唱啦!”他见小野花面色阴沉,便知她不肯轻饶,把腰板一挺狠狠一咬牙,“你要是还不解气,就打我好了。”
小野花没想到台主如此豪迈,“好,我就饶他这一次。”
台主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自己的大义凛然感动了小野花,不成想笑还没挂到脸上,就瞥见一个白嫩的巴掌已到了眼前。啪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疼痛自脸上传来,身体离地而起在半空转了个圈,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台主嚼吧着嘴吐出一物,摊开手掌皱眉一瞧,竟是折磨了自己一个多月的智齿。他咧着嘴指着智齿嘿嘿一笑,忽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舌头往外一吐双腿向上一蹬,砰一声躺倒在地晕了过去。这一掌之威可见一斑。
小野花指着台主瞪向鼓乐手们,“看到了没,谁要是再敢发出声响,他就是榜样。”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遑论是能喘气的大老爷们,他们轰然站起,“他奶奶的,大伙儿一起上,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捆起来。”话声刚落,就有几人举着吃饭的家伙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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