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药

作者: 风未央Fervere | 来源:发表于2022-05-08 22:56 被阅读0次

    1.

    张哲在义乌设有有摊位,专门卖汽车配件。赵云龙则挂靠工程队,一直承包市政工程建设。他们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几乎每年的清明节,张哲都要从义乌回来,给自家祖先扫墓后,再约上朋友赵云龙,来到一个已经去世多年的漂亮女人——练秋意的墓前,献上两束红玫瑰。

    事情过去将近三十年了,但是两个人对练秋意依然念念不忘。

    当年高中毕业后,张哲和赵云龙都没有考上大学。除了农忙季节料理家里那有限的一亩多田地,他们几乎无所事事。

    那时电影《少林寺》刚上映,社会上兴起了一股习武之风,许多民间的武术家好像从地下冒了出来,成立了许多民间武术培训班。同一个培训班的徒弟都成了师兄弟或者朋友。

    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对于在农村无路可走的年轻人来说,加入这样的培训班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因为他们需要团体的认同,并获得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张哲和赵云龙就是同一个武术培训班的师兄弟,师兄弟中的徐茂滨和潘祥,均二十六岁,比他们大四岁,是当地信用社的职工。由于徐茂宾和潘祥已经工作并已经赚工资,经济条件在一帮师兄弟中是最好的,师傅也最器重他们。但是,他们俩学武术纯粹是个人兴趣,以强身健体为目的。

    徐茂宾和潘祥两人已经结婚,由于与张哲和赵云龙都是师兄弟,他们四人关系不错。但是,面对在信用社上班又有工资的徐茂宾和潘祥,张哲和赵云龙不免要高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能和他们俩交上朋友是三生有幸。

    2.

    在徐茂宾和潘祥的邀请下,他们俩经常去潘祥的宿舍打牌。其中有个女牌友是竹制品厂的出纳,三十岁,相貌端庄,衣着打扮都比较时髦。她就是练秋意,那时她已经离婚。但是她的牌技很好,打牌都是赢多输少。

    徐茂宾和潘祥每次输钱,最后都是非常爽快地付清赌债。那时他们都是以五分或者一毛作为每局的计算单位,每晚输赢最多也是二三十元上下。但是在那个年代,信用社职工每月工资也就四十五元,因此二十元上下对于徐茂宾和潘祥没有问题。但是对于还没有工作的张哲和赵云龙,二三十元却是比较可观的数目。

    张哲和赵云龙无论牌技和财力,在这几个牌友中都处于下层,当输钱后又想翻盘,结果一连几个晚上的牌局下来,每个人总共输掉一百五十来元,他们俩已经没有了偿还赌债的能力。

    “不好意思,晚上身上带的钱不够了。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张哲对徐茂宾说。

    “我也一样。”赵云龙以期盼的口气对着潘祥说。潘祥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见。

    “欠着以后还也没有关系,不用急。”练秋意倒是显得挺大方的,她的话让张哲与赵云龙关键时刻有了台阶下,两人不禁对连秋意有了几分感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男人怎么好意思欠着女人的钱?你欠的钱不是小数目,我身上的都借给你也不够,要不你跟我到我家取吧。”徐茂宾突然非常爽快地对张哲说。

    “多谢徐师兄。”张哲说着便跟随徐茂宾走了出去。

    到了徐茂宾宿舍楼的楼梯口,徐茂宾凑近张哲的耳边,轻轻地说:“你欠练秋意的钱实际上可以选择不用还的?”

    “怎么说?望师兄直说吧。”张哲说道。

    “不瞒你说,只要你跟赵云龙师弟肯做练秋意的药,这些钱就能一笔勾销。”徐茂宾说道。

    “药?什么药?师兄晚上说话怎么有点让人听不懂。你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就听师兄的。”张哲说。

    “师弟,你说得轻一些。事情是这样的,练秋意以前得过肺结核,后来吃了半年的药,好了。但是那次生病还是伤到了她的元气,以致她结婚后一直不能生孩子,于是老公离开了她。她后来看过民间老中医,老中医说她需要年轻男人身体的能量,以滋补强身。”

    听徐茂宾这么说,张哲似懂非懂,保持了沉默,但没有拒绝。

    “男人的能量大多数都是浪费了的,就算你不给练秋意,也会在你睡梦中流失的。你说说,你有没有睡梦中在短裤上画过地图?”

    徐茂宾的话让张哲羞得面红耳赤,但他觉得徐茂宾说得又是对的。对于还没有接触过女人身体的张哲来说,他不敢迈出这一步。

    “你要么先回去想想吧,如果同意的话,自己去找练秋意就是了。反正我们都曾去过她家打牌,你也认识路。”徐茂宾又把他带回刚才打牌的潘祥宿舍。但是发现只剩下了潘祥一人。

    “赵云龙和练姐呢?”张哲问。

    “他们已经回去了。”

    听了潘祥的话,张哲只得辞别回家。他隐隐觉得徐茂宾和练秋意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他也只可意会,不好意思言传。

    3.

    张哲知道赵云龙家的经济条件比他好不了多少,于是想问问他准备怎么还钱。

    “我那天晚上就已经把账还清了。”赵云龙说得很轻松。

    “你同意做药了?”张哲问道。

    “我们师兄弟之间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去找练姐就是了。练姐人挺好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听了赵云龙的话,张哲终于下定决心去练秋意的家。她早已经搬离前夫家,一个人住在竹制品厂的宿舍里。曾经住在这个宿舍的职工不做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搬离了,只剩下寥寥几户。整个宿舍显得非常安静,走在宿舍的楼梯上,张哲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空旷的脚步声和砰砰的心跳。

    快到练秋意家门口时,他觉得自己像第一次做小偷,心似乎要跳出胸膛。练秋意家的门刚好突然开了,一袭白裙的练秋意似乎刚洗过澡,飘逸的长发散发着他熟悉的“海鸥”洗头膏的香味。她看见张哲,显得非常热情。

    “进来坐会吧。”她微笑着对张哲说。

    张哲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紧张地着跟她进屋。

    “请坐,你想喝什么,来杯红汤姜茶怎么样?”她微笑着问道。

    “不了,谢谢。我…我…我是来给你还账的。”

    “不要紧张,还没有女朋友吧。”

    “还没有。”

    “那迟早也得有吧,习惯了就好。没交过女朋友,我喜欢。你先洗个澡,我给你泡杯红糖姜茶暖暖身子吧。”

    那天,张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练秋意的家的。他觉得离开时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头重脚轻,走路如脚踩棉花。因为他在练秋意家没多久,就在一种欲死欲仙的极度舒适中昏睡过去了。他很享受跟练秋意在一起的感觉。

    4.

    “我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你,我不能没有你,练姐。”张哲终于有一天向练秋意大胆表白了。

    “傻瓜,练姐是个离过婚又不能生育的女人,怎么能嫁给你呢?不过练姐要感谢你们。最近我的身体应该好了很多,不怕冷了,你们真的是我的良药。”

    “我真的爱你,练姐。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药。”

    “不可能做一辈子的,你看徐茂宾和潘祥,他们也曾经这样对我说过的。但是结婚后,他们俩就打起了退堂鼓,所以他们希望你和赵云龙能够接替他们。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女朋友或老婆的,她们以后肯定比练姐更漂亮,也更温柔。”

    被练秋意拒绝后的张哲非常沮丧,他去找了赵云龙,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他。

    “我也和你一样,她太让人上瘾了,哎!”赵云龙说着叹了口气:“只是我现在没有工作和固定的收入,即使喜欢上一个女人,我也没有底气对她说我喜欢她。”

    “原来有女人的生活这么幸福,我们必须要娶一个像练姐一样温柔的女人。”张哲说道。

    “我们先学会赚钱吧,现在我们俩谁也得不到练姐。眼下能够老老实实做她的药已经很幸福了。”赵云龙提醒张哲道。

    “我倒觉得不只我们是她的药,她也已经成为了我们的药。我们已经沉迷于她这味良药中不能自拔。只有跟她在一起,才会觉得很治愈。”张哲若有所思地说。

    “那就互相治愈吧,我们眼下没得选择。但我觉得我们很幸运,跟她一起真的很幸福。”

    “我觉得也是,我也挺感谢她的。”

    5.

    “练姐被派出所抓进去了,说她跟信用社的一个年轻职工搞流氓活动,当场被人抓获。”

    当有一天赵云龙告诉张哲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个人都非常紧张。

    “信用社的年轻职工是刚分配进来的中专生,也是徐茂宾和潘祥介绍给练姐的。派出所把徐茂宾和潘祥也叫去了,他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练姐身上,说她单身,勾引了年轻男人。并曾经想勾引徐茂宾和潘祥,被他们俩拒绝了。我们怎么办?”

    赵云龙的话刚说完,已经有派出所的同志过来,把赵云龙跟张哲一起带走了。分别问了一些话,做了笔录后放了回来。

    “派出所问了你什么?”张哲回来后问赵云龙。

    “他们叫我要勇于揭发练秋意的流氓犯罪活动事实, 据徐茂宾和潘祥交代,练秋意曾经以赌债要挟过他们,似乎也同样挟过我和你。我说我输钱是事实,但绝对没有练姐要挟我的事。”

    听赵云龙这样说,张哲佩服地看了一眼,说道:“派出所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也没有承认。徐茂宾和潘祥真她妈不是男人!”

    据说练秋意在派出所什么都不肯交代,当时法院就根据当场抓获的现场事实以及徐茂宾和潘祥的口供,以“流氓罪”判了练秋意十五年,徐茂宾和潘祥揭发有功,免于起诉。

    6.

    后来出现了乡镇企业和商品市场,张哲和赵云龙就离开了家乡山村外出打拼。

    十年后,两个人事业有成。但是结婚时,也都已经三十好几。不是他们找不到姑娘结婚,而是他们一直对练秋意念念不忘。他们觉得后来遇到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和她一样温柔。

    不幸的是,练秋意在监狱里肺结核复发并加重,后来保外就医。当张哲和赵云龙听到消息时,练秋意早已经病重去世了。据说她走得很凄凉,由于父母已经去世,又没有兄弟姐妹,因此没有亲人送葬。只有老家的几个村民实在看不过,给她定了一副棺木,把她埋在了老家黄土山上,坟墓非常简单。

    当赵云龙跟张哲第一次偷偷来给她扫墓时,他们面对着阴阳两隔的练秋意,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诉说。

    “我觉得我们都还欠着她,她是个好人,也是令我们这辈子难以忘怀的人。”张哲喃喃地说。

    “是的,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我们叫人把她的坟墓修一修,以后我们每年一次来看看她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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