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还不算太漆黑的夜晚,天上星星都努力的炫耀着自己的能量,月亮却显得很是低调,只是眯着眼睛,微笑着看星星们各显神通。
北方的夏天是很热的,但今天却吹起了微风,迎面吹来,惬意万分。
老王在院里坐着,低着头,眉头紧锁,端起桌子上的白酒,送到嘴边又放回到桌子上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高考成绩公布了,老王的女儿和儿子都考上了大学,女儿考的一本,儿子考的二本。
在村子这是破天荒的大事,人人都说老王祖坟埋得好,方位正对帝王河。
本来儿女都考上大学,是件光宗耀祖,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是老王却犯了难,因为两人的学费对于他现在是不能同时承受的。
本来老王是在煤矿挖煤的,虽然苦点,但收入还是可以的,但一次煤矿塌方,砸断了老王的腰,虽然治疗及时,能够直立行走,但也却留下了腰疼的病根,从此以后老王就干不了重活了,家里生活重担就落在了老王媳妇一个人身上。
老王和媳妇把家里所有的积蓄翻来覆去算了半天,算上小舅子欠的的三百块,加一起还不够一个人的学费。
老王起身走进屋内,在条案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到半包有点发霉的香烟,老王伸着脖子点起了一支,刚抽一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老王平时是不抽烟的,他以为抽烟就是要把烟吞到肚子里。
“你都在院里坐半天了,也不吭个气,到底咋弄吗?”老王媳妇从屋内走出来,没好气的问道。
“你说咋弄?”老王有点不耐烦。
“要我说,就让小子上,闺女去打工。”
“凭啥啊,我复读了三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凭啥不让我上,凭啥,凭啥啊!”女儿从卧室冲出来,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不是不让你上,是因为咱家穷,确实供不起你们两个啊。”妈妈声音也小了很多。
“不,我就要上,为啥不让弟弟去打工!”说着跑进卧室,重重的关上了门。
“你上了弟弟咋办,闺女家的上了有啥用,上了还不是人家的人,你嫁出去了,老王家还不是你弟弟‘撑门头‘。”老王媳妇也激动起来。
“好了,都别说了,烦死人了。”老王起身走向院子外。
“你还烦,我还烦类,这些年我没白天没黑夜的忙活,你还烦了,你凭什么烦,啊……”
老王加快了脚步,漫无目的的在村里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吴道家门口。
吴道是做生意的,村里人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反正都觉得他挺有钱。
老王停了下来,他想到了给吴道借钱,他伸手想敲门,但手举起来却迟迟没有落下。老王从来没有给人借过钱,况且和吴道也没有什么交情,迟疑了好久,老王还是转身走了,没有两步,老王猛的转身,快步走到吴道家门口,重重的敲了下去。
“谁啊,大半夜的。”里面传出来一个粗鲁不耐烦的声音。
“道哥,我,王老三。”老王切诺诺的回到道。
吴道打开门,只见他披了件花哨的睡衣,露出雪白的肚皮。
“老三啊,这么晚了,啥事啊?”虽有不耐烦,还是把老王带到了屋内。
“道哥,你也知道,我那两个娃考上了大学,可这学费我们是真交不起,看看道哥手头宽裕不,能不能借我俩个。”老王也是开门见山。
吴道点起一支烟,哧溜抽了一口,然后把烟盒甩到老王面前,“抽烟自己拿啊。”
“孩子考上大学,这是好事,本来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支持的,但是老三啊,确实不凑巧,我那个小舅子不是住院了吗,花了好几万,我刚把钱借给他,现在手里面也没啥钱了啊。”
老王知道吴道这是推辞,吴道小舅子得的是阑尾炎,一共没在医院住几天,哪能花那些钱。老王也没说啥,客气了两句站起来准备走了。
“老王,等下。”,老王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吴道喊住。
吴道起身把老王拉进屋坐下,还抽出一支烟递给老王,老王推脱不掉,就抽了起来。
“老王,你这个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道哥,你快给我说说。”
“那什么吗,我外甥女吗,不是今年也参加高考了吗,但是不争气啊,才考了二百分。”吴道顿了一下,猛抽了一口烟。然后拉了拉凳子,凑到老王面前神秘的说:“要不把你闺女的大学卖给我外甥女算了”。
“那可不行,”没等吴道说完,老王就猛的站了起来。
“老王,你不要激动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现在能供得起两个大学生吗,即使你这次借钱把学费凑齐了,但下次呢,还有他们的生活费呢,那都是需要钱的老王。”说着吴道拍了拍老王的手。
老王一屁股坐了下去,低下头沉默了,过了半天,缓慢的站起身来,“道哥,你容我想想。”
“好好好,你想想,想想啊”,吴道高兴的说道。
从吴道家出来,老王脑子一片空白,他在村里面精神恍惚地走着,一直走到天亮。
最终老王还是把女儿的大学给卖了,女儿知道后哭闹了几天,一样东西都没收拾,就离家出走了,多年来一直没有音信,有人说在广州看到过。
后来,老王儿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省城工作,想把老王两口子接过去住,老王媳妇很乐意,可老王死活不去。
再后来,村里面的人说老王疯了,经常有人看到老王坐在自家门口,自言自语,眼睛一直盯着南方,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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