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L文苓 | 来源:发表于2023-11-09 17:49 被阅读0次

    我忘了很多事,唯独记得那天,他紧张的是我会拒绝,没有其他情绪。

    01

    我梦见了他,那个叫许言的少年。

    其实我也不确定梦里的少年是不是他,尽管他已经陪伴了我十多年的岁月,就算他的名字让我魂牵梦萦,但是我依然不确定我每晚的梦里是不是他。

    “楠楠,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少年对我说。

    我想要看清他的样子,身高一米七八,有些偏瘦,白皙的肤色,一副无框眼镜,五官单拎出来平平无奇但组合在他脸上却刚刚好,确认过,是帅气的,不,应该是痞帅的,有点像郭富城,我想。

    “你在恨我吗?”许言问。

    我有些恍惚,然后点了点头,不该恨你吗?

    “你为什么要恨我,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又做恶梦了吗?”母亲闻声赶来,刺眼的灯光亮起,我有了瞬间的眩晕。

    “没事儿了,”我对着母亲笑了笑,“灯别关,等会儿我自己关。”

    母亲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就跟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唾弃我,只有她坚定地挡在我的面前,对着所有人说:“我家楠楠是最乖的。”

    看着母亲离开房间,我盯着灯光良久,然后嗤笑一声,你还在为他找借口吗?

    02

    大门被砸得梆梆响,门铃混着砸门的声音。我躲在房间里,把头紧紧地埋在被窝里,五指死死地揪住棉被,身子随着响动不自觉地发抖。烦躁和恐惧仿佛是勒住心脏的细线,反复交叉缠绕,将空气一点一点挤出肺里,“又来了吗?”

    自从上次许言的母亲气势汹汹敲响家里的门后,我对敲门声产生了天然的恐惧。我还记得她尖酸刻薄地把信砸母亲脸上,在母亲怔愣中拉着嗓门嚎叫。那以后,我们一家便在这个小城出了名,因为我。那些信是我写的。

    那天我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夺门而出后直到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才开始慢慢走。大概是缺氧导致视觉出了问题,天空居然变成了血红色,中间还穿插着醒目的黑,像一把镰刀割断了苍穹。带着水汽的风里,聒噪的声音由远而近,那些熟悉又不是那么熟悉的嘴巴发出异常兴奋的调子:狐狸精……不要脸……小小年纪不学好……那些嘲笑又带着鄙视的眼神,咄咄逼人。空气中还飘荡着女人的呜咽,哭的人正是我的母亲。自从许言的母亲趾高气扬地离开后,她就像失去了力气般瘫坐在地上,冰冷的地板有着无情的冷漠,她瘫坐在那里,掩面痛哭。

    这个少年真讨厌呀,爱得时候折磨我,不爱得时候也不放过我。我恍惚觉得许言一直跟在我的身后陪着我奔跑,就像从前那样。

    他是隔壁村的,比我大五岁,我和他妹妹是同学。我们经常一起出门玩,逛街,看电影还有爬山。那山真高,有一千还是两千阶梯来着?不记得了,只记得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自己究竟和他们爬了几个小时?可以肯定的是,当时我的状态和那天奔跑的状态几乎一致,腿抬不起来,最后任由他拉着我一步一步向前。

    “楠楠,你回去吧。”经历了漫长的跋涉,我在许言这里等来了这一句话。我吞咽着记忆,反复咀嚼,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楠楠,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许言的声音突然闯入我的脑海,像是刚丢入沸水中的一撮绿茶,倔强地漂浮在杯子上空,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片一片跌落杯底,只剩下零星点点固执地不肯屈服。那个羞涩的满脸泪水地站在我面前的大男孩,去哪里了?

    他从我的身后出现,手上捧着刚摘的野花,红的,粉的,黄的,白的。“真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我被他带着紧张的气息震慑住,他紧张的是我会拒绝,没有其他情绪。

    03

    我们在一幢公寓的步梯见面了,一个从下往上,一个从上往下。

    那是下午五点,橘黄色的晚霞透光窗户洒在阶梯上,电梯临时故障,我从朋友家出来往下回家。那张我曾经非常熟悉的脸,手腕上还搭着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一位打扮得时髦的女子依偎着他。

    可我突然觉得面前的许言有点陌生,他看上去很潮流,头发往上立起来根根分明,眼镜也摘了去,露出原本炯炯有神的眼,嘴巴蠕动了几下,最后换来一声精疲力竭的叹息。单看这张脸,我有些不确定他究竟还是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少年。

    “哟,狐狸精来了。”尖锐的声音响起,是挽着他的女子,“别看了,许言是我的。不甘心就去死吧,哈哈哈……”留下了胜利的笑声,异常刺耳。

    我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通常只要开口,接下来就会容易很多。可是楼梯间的空气凝固着,许言冷漠的表情直击我的胸口,空气挤压着不允许我说出口来,哪怕是一个字。我就像是失去了言语,失去了动作呆立在那里,像什么呢?木头还是小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以胜利者的姿势高傲着远离。

    “楠楠,我好想你,吃饭,睡觉,做什么都想。”信里是这样写的吧?自己为何就没有把他写的信扔回给他呢?回信是什么?我也想你?呵,那些都是我犯贱的证据啊。一封封,全部砸在母亲脸上,飘散在房间四处,我疯了一样冲上去,把信撕得稀碎,眼泪一滴一滴掉落。我撕掉的是我写的信还是我的心?

    “死”这个字突兀地烙进我的心口,还是死了好……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想。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想到了死亡,也许那日许言母亲将信扔母亲脸上的时候,也可能是左邻右舍对着家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又或者是那日我苦苦哀求许言妹妹让他见我一面,却等来他妹妹的一句分手。

    那么,如果我消失了,家人是不是不再被人指点,许言又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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