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天黑，睁眼流年

刚工作那年，过的第一个教师节大约是第十六个。似乎那年只是昨天，我是学校中初来乍到教师，睁眼闭眼一天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十几年过去了，我已人到中年。只是我们都不愿承认自己老去了，那往事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昨天的我是个小小的少女，初遇一个热血的少年。那少年便是我的小学五年级班主任。

那时的他只有二十岁。朝气与笑容是俘获学生心的利器，我们特别愿意听他弹奏着风琴，唱着《小小少年》。他似乎在唱自己，我们似乎也在唱着自己。

我们是很少烦恼的年纪，无忧无虑整日乐淘淘。他呢？或许也是，或许不是，亦或许我们这帮孩子就是他的烦恼。

他整日里辛辛苦苦地讲课，面对问题学生苦口婆心，可是收效甚微。我不知道那时的他做何感想，多年后我站在他曾站过的地方，心里抓狂却不敢表露。

他是开放的。其他班级的老师，不准学生下课地备考，他却领着少男少女驰骋在足球场上。农村小学哪有什么真正的足球场，那只不过是一片平整的空地罢了。我们与他一起奔跑，哪怕将球射进自己的球门，也要大声欢呼。

我从心里爱他，青春面貌下那颗温暖的心。他不会因为学习不好，轻易剥夺任何人玩的权利，不会因为成绩差给谁白眼。我心里又时常怜悯他，他吭吭地咳着，始终教不会不努力的孩子。

后来，我们——他的第一批学生小学毕业。多年，我从没遇见过他。听说他调走了，听说他做了局领导。只是他那翩翩少年的模样，总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老师。

闭眼天黑了，他不曾出现在我的梦里。睁眼流年匆匆而过，多年后我站在他曾经站过的讲台上，心内忐忑懵懂不安。

记不清那是第几个教师节了，我们全体教师到镇里开教师节大会。当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我震惊地几乎呆掉。整整二十年，他已到中年，我已少年。我坐在台下定定看他，一如往昔他在台上讲课。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那曾经爱笑的少年呢？那时的丰神俊朗呢？那温暖的眼神呢？他的头上已有丝丝白发了，眼角有些许纹路，这时我才猛然惊醒，他不再是少年了！他老了，他走过的路在增长，即将要走的路在缩短。

眼泪猛然就流下来了。不敢出声扰乱会场秩序，只能无声默默。我的老师——老了。

这转瞬间，这不经意间，多少流年匆匆而过。匆匆那些年，我不知道他走了怎样的路，他也不知道我们走了怎样的路。我们都走着，一点一点变老了。

瞬间感慨全都化作汹涌的泪，倾泻而出。那是印象最深的教师节，见到阔别二十年的老师。心潮澎湃之余，唯留一声叹息。

闭眼睁眼间，时间匆匆而逝。我伸手遮挽，只余了手中空虚，心内叹息。毕竟这流年，不是你也不是我能留住的。

偶尔在梦里，会回到那块平整的空地，球场上的欢愉，奔跑的我们！我是小小少年，而我的老师英姿飒爽正是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