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耳机,坐在宽敞舒适的商务车里。车里的冷气吹得很足,八月天,外面热得似乎处处都有火堆在烘烤,车内的我却觉得冷飕飕。
窗外,高速路边的杨树,笔直,却不健壮。虽是盛夏,叶子并不茂密,也不浓绿,稀稀落落,面黄肌瘦。它们飞速的倒退,倒退,新的树又会不断的涌现,似乎无止无尽。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奔向那个繁忙的城市,郑州。
第一次去郑州,已是十年前。
那是九月初秋。早上四点多,父亲开着三轮摩托,送我和母亲去车站。我们要赶最早一班车。
摩托车突突的行驶。我只记得,那夜很黑,天上只有一颗半颗的星子。晨光仿佛隐约在天的那边,懒懒的打着瞌睡。风已经很凉,我紧紧的抱着肩膀。
黑夜,凉风,突突的车声。坐在车上的我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这黑夜中行驶的农村的小三轮,会驶向光明的新世界吗?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世界一直都是一片混沌,十八年来,蜗居在小小村落,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这次去车站也是第一次。
未来是什么,在哪里。不,我连未来的概念都没有。我只知道,这次我要去郑州,去上大学。
父亲将东西放进大巴车,就回家了。我和母亲,坐在车里,无言,等待。
五点半,大巴缓缓发动。天色已渐渐发亮,我却沉沉的睡去了。
醒来时,太阳高照。也是这条高速路,窗外的风景唰唰的闪过,我茫然地看着,对于它们的、和自己的去路,都一无所知。
大大的烟囱出现了,如一个个巨大的广口花瓶。矗立在原野上,昭示着它的孤独与骄傲。烟囱上方,缓缓地飘着白烟,渺渺地散到天穹深处。
高楼,车辆,人群,越来越密集。我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只是刘姥姥尚且知道自己的目的,我则如一只木偶,命运的线把我提到哪,就到哪。
母亲领着我,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拼命的挤上公交。车里真是比肩接踵,没有一点闲余空间。我抓着扶栏,母亲站在我身后,我们随着车子摇晃、摇晃......
商务车快速又稳定的行驶在高速上,自从有了私家约车后,出门很少再坐大巴车。这种车,价格贵一点,但包接包送,很是方便。
我靠在座椅上,想起十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那个女孩,有没有想过十年后的自己?她在干嘛?她快乐吗?她有没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一定没有,没有。她只看到头顶那一小片天空,她只在意眼前的安逸与欢乐。她走到今天,一个平庸的今天,也许已算是幸运。
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温馨的小家。她从未有过具体的设想,却也一步一步走进命运的棋盘。
如今,年近30,才逐渐醒悟,这不是她想要的全部。
郑州,又快到了,又看到十年前第一次看到的大烟囱,它已经不再冒烟了。
繁华的都市,近在眼前。我不过又是她的某个过客。
窗外,车流穿梭不息,行人步履匆匆,我仿佛又变成了十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姑娘。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迷茫的木偶人,随波逐流。她也终于拨开了一片云,看到了远方五彩风华的世界。
那么遥远,那么美丽。那就一步、两步、三步,往前走,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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