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体里有一部分是由你补完的，你知道吗？”
她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尔后五指向下，轻柔地缓慢地，逐渐下移，
“无论是这里，还是…”
后半句话旋即淹没在衣料的摩挲和她喉咙里逸出的呜咽声里。
窗外落日温柔得不真切，他余光往外瞥，恰好看到一只麻雀在阳台上蹦来蹦去，又扑棱飞走了。
他反应过来想叫她看，再一转头只看见空寂的房间，他独自与冷冰冰的空气对望。
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她确实是把他身体的一部分带走了，不管那一部分是否补完了她的人生，即便他的身体机能还在正常运转，但有一部分他是永远失去了。
他的情绪与其他怨偶并不共通，他没有喝酒，没有抽烟，没有流眼泪，也没有想尽办法翻看她的一切社交软件。
她离开的时候连同那些恼人的部分一起，把他对爱情的一切无端妄想和情绪都剪除了。
他无法权衡这副作用的好坏，他再也不会踏入风险里，因为他再也不能踏入风险里。
他外表完整一切正常，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都被每一个夕阳、每一次麻雀飞过的时刻剪碎了。
但他尚且维持着这些平静的假象。
直到某天接受交警审查的时候，他打开了副驾驶位的抽屉，一瓶香水骨碌碌滚落下来。
他曾说她的香水甜得发腻，她眨眨眼，我想让你闻到这个味道就想起我。
又往前开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把车长久地迟疑地停在了路边。
喷头涩得滞住了，他缓慢又用力地按了好几下，伴随着夕阳穿透的四散的雾珠，一股陌生的酸涩的味道在下一个瞬间将他包裹起来。
所有蛛丝马迹都在此刻破裂，他身体每处细胞都开始在这瓶变质的香水里溶解衰竭。
他一时思绪断线，茫然得像站在黑夜的大雾当中，被人粗鲁地铐上手铐戴上头套，推搡着往看不见的方向走。
他透过车窗手足无措地往外来回望，眼前景象空旷又陌生，夕阳烈烈，空气像是燃烧着一般扭曲变形，一只麻雀在远处蹦来蹦去，又扑棱飞走了。
hym 2019/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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