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穷人和富人,先前有个广为流传的段子。富人跟穷人谈起自己想要的生活,“无非是儿孙绕膝,爱侣相伴,一片菜园两条黄狗,夕阳下看看海,吹吹风”。穷人一脸无奈,你想要的我现在就有;而富人呢,还有一火车的事儿等着去做。现如今多少富人过惯了奢华的日子,老了来到农村过农家乐——富人最终的追求竟然是穷人过了一辈子的生活。
陈盛和武广同年出生于边陲渔村,是同村发小。五岁那年两个小男孩活蹦乱跳一块入了学,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十八岁那年武广因学习成绩差辍学,跟了同村老木匠学手艺;陈盛乐于跟书本较劲儿,同年成了村里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香饽饽”。
二十五岁这年,武广凭木工手艺赚了钱,早已盖房娶妻有了娃,三间红瓦房前是一大片栅栏围成的小院,几棵果树下是妻子精心侍弄的蔬菜和花草,还有一群鸡鸭散布其间,武广做工回来妻子用自家菜做的饭正熟,热气腾腾。也是这一年,陈盛大学毕业两年留在了省城,工作的这家外企加班是常态,每天上下班坐公交还是挤得不行,房价高不可攀的样子。好在女朋友温柔聪慧,两个人精打细算量入为出,准备再攒点钱开家小店卖老家特产,多攒点钱安家落户。累了的时候也会想家,转念又一想人总得往高处走。
三十岁正是而立之年,是陈盛的而立之年。五星酒店里人声鼎沸,从酒席到布置无不显贵——陈盛和妻子的特产店很受欢迎,几家连锁店开的风生水起。来城里参加婚宴的同乡亲戚酒席间闲聊,“还得说是有文化的人啊,陈盛这小子现在得有个一百万了吧!”到场的同乡里并没有武广,客户的木工活要得急,去城里时间很赶。
紧赶慢赶终究是按时交活了,晚上武广回来抹了把脸匆匆洗漱后就睡下了。妻子安顿好两个孩子,抱住劳累的丈夫轻叹,“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再差个一两天不就能去盛子的婚礼了么,一辈子就一回的事。”良久,“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了。”武广回过身揽了揽妻子。
六十岁这年,陈盛已把手上的公司转给了儿子。回乡探亲的时候他特意拿了两瓶上好的五粮液来找武广。再次回到幼时嬉戏的海边,两个人寒暄了一通近况后一时无言。人生如逆旅,谁又不是行人,在两条路上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在时间面前却是平等的。面前的大海依旧温柔沉静,陈盛说你还记得年少的时候我们都想要的菜园黄狗跟海风么,你一辈子都在拥有,我却现在才得到。武广转过头给了陈盛一拳,你这环游过世界的小子反倒羡慕起我来了,两人相视一笑,酒瓶碰撞一口好酒下肚。
前几日武广的妻子被查出重病,医生口里的治疗费惊人;儿子似乎遗传了自己的基因还是没能考上大学,在村子里承包了渔场辛劳度日。陈盛的母亲多年前患急病,出差在外的陈盛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当年的妻子早已换了新人,奇怪却常念故人;自己白手起家的公司在儿子手里不再那么顺风顺水,这几年每况愈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钱与否,得失之间,行走世间谁又不是揭竿而起的勇士。依然沉静的是这个边陲渔村的大海,冰蓝,沉静,澄澈,旷远——海岸线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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