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之后,大地一片寒。
我不爱冬天,自记事起便确认了不爱。 小时候,家里穷,家中姐妹兄弟众多,每到冬季,被褥不够分配,就只能姐妹几个卷缩在一张木板床上,盖着单薄的被褥,互相取暖,凑合着应对冬季。
我那时还小,不懂为什么会有四季之分,天为什么会有热冷之别。每逢冬季,我便会有一种害怕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季。
上初中之后, 我对冬天的害怕情绪升级成了恐惧。因为寄宿在学校,家中没有棉被让我带去学校,我只能带两张薄毛毯(那还是母亲的陪嫁物),而那两张薄毛毯,一直陪我度过了三年艰难的初中生涯,青春年少的岁月,留下刻骨铭心的关于冷的记忆。
冬天的校宿,木板门窗互相通风,寒风呼呼往里头灌,睡在冰冷木板床上的我,只好蹭邻床同学的被缘,尽量把自己折叠成最短的可能,卷缩在折叠成两半的毛毯里,颤颤发抖,那个冷啊!深入骨髓,冬夜,似乎不曾踏实睡过。
那时的校宿,还没有套间,也没有热水供应给学生洗澡,只有几间用砖块砌起的顶头无遮盖物的简易澡间,建在学校偏远通风地带。学生们都是从井里打水直接提去洗澡,当时,我很佩服同学们竟可以在大冷天里洗澡,而我,几乎是不怎么洗澡的。我对冷一直有种莫名的恐惧,脱光衣服往身上泼冷水,对我来说简直是酷形。
在后来的岁月里,每到冬天,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总是伴随着我,让我不由的恐惧。即便之后有了厚衣暖被遮挡,我依然感觉不到舒心的温暖。
冬天的日子,很多时候我都像冷血动物,手脚冰凉,四体畏寒。睡觉时也总会下意识地卷缩四肢,那种来自于心理上的寒,让我不自觉地总会把自己穿装成超级奥特曼。我也总能时不时收获到同事的笑话,我成了单位里人人皆知的最怕冷的人。
我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也总会要求学生关闭门窗。学生不解,会常常向我发问:“老师,有那么冷吗?穿那么肥,不难受啊?”我只能呵呵以答。说实话,十来度的气候,对于血气方刚的少年,是根本没有冷感的。而相较于北方的严寒,那也只算是几许凉,可我,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恐惧。
冬天里,若没有十分必要去做的事情,我便会拒绝出门。
我试着去克服这种恐惧,让心理去接受季节的变迁,去拥抱不同季节的美好。我开始计划好午后空闲时间去慢跑,我真不想再赖在被窝里刷屏了。
阳台上那两株盆栽,迎着寒风,长的葱翠碧绿。前阵子夜间,我怕它们寒着,把它们移入室内,想想真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了,它们可没有同我一样的心理创伤,它们何曾惧怕自然季节的更替?它们顺应自然规律,向阳而长,不惧风寒,而我竟推己及物了。
阳台下走廊的空间,摆放着笔墨纸砚,我愤笔习书,忘了冬天里的有一种冷——叫恐惧。
客厅里,我穿着单薄的瑜伽服,习练瑜伽,哦,忽然间,我感觉也没那么冷了!我惊喜地发觉,一种来自于内心的释然,轻轻散开。岁月积攒下来的沉重,慢慢地被温柔卸下。我轻快地哼着小曲,在客厅不大的空间里舞步,享受着冬日里的闲暇时光。
南国的冬天,的确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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