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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梅骨,一世气节浩然天地间

二 梅骨,一世气节浩然天地间

作者: 七月姑娘 | 来源:发表于2021-08-04 14:32 被阅读0次

    梅骨,一世气节浩然天地间

    雪,带着几分柔软,生生的把人世织成了锦色。闭目听雪,那声音平静至极,沉稳而富有魅力。

    雪夜里掺杂着各种各样的情感,各种各样的往事,很多烦恼,忧伤还是会萦绕在身边,只是我已经适应了与它们共存的状态,在平静中平静。

    不远处的两个老人弯着身子,沐浴在柔和的灯光下,颤颤巍巍的相挽着向暗里走去。此时,已是晚上八点。

    回到泛着昏光的屋里,抬头仰望,几株老梅树开的炽热,凌霜傲寒,不以深冬为意。

    天寒地冻,人迹谢绝的人世,梅,它倾绝于我的深眸,于是乎,风平浪静的心开始一层层荡漾起微波,藏匿于眼光深处的爱也不断被牵引出来,眼前既皎洁节又恍惚,不禁感叹,天地有大美却由始至终保持沉默,而人瑜不掩瑕,却常常纠缠于不必要的困惑和烦恼。只有大放下和舍弃,让心头的雾霾散尽,如此,人生便会多一份洒然随意,在寂寞孤独处,开成一株傲雪寒梅,无限深远的意境也就来了,孑然独自美好。

    疏朗的夜空,清莹的梅花,簌簌落下,风不小心吹动了梅枝,于是有了沙沙的声响,积雪从压弯了的最后一枝梅枝上滑落下来,如同冰糖的碎屑,同时也把许多美感落了下来。

    从远处看,寒梅初绽,是那样的温柔雅致,清丽幽远。密匝的花中又有清空寂寥之感,绵绵萧冷回旋不断。

    梅枝,遒劲沧桑。花瓣簇拥在一起,幽香沁人眸眼,那种淡淡的香,不动声色的将鼻息环绕,闭上眼睛轻轻感受,内心是极快乐的。

    我在想,就在这个时候是否会有人踏雪寻梅,折一枝花,簪在衣襟上呢?或者是否会有人卧于梅林之中,保饱蘸最鲜活的诗意,横梅吹笛,独自陶醉地领略着这番美景呢?

    梅花不仅是有美感的花,更是有风骨的花,因为它能够耐苦寒,即使再大的风雪,它依旧会倔强的开,这种美是经历了沧桑风雨之后,更为隽永的美。

    穿过岁月的流光,它已经在白净的书页上,盛开了千年光阴,并且弥漫着缕缕清香。不禁想到了沈复那句,“雪夜里,生暖炉,促足相依偎,静闻雪落痕。”心中的喜悦便如同风吟鸟唱,可以无端生出很多的欢喜。

    万物酣眠的时候,梅花酌雪而开放,赫赫地,红灿灿的在雪中妖娆如火。它细呷着白雪,游刃有余的游走于荒寒之中,不畏不怖不惧,素净而又疏落的姿态,岂是其他种类的花可比的。

    梅枝可仰,可俯,可疏,可繁,可争,可倚;唯此,它或轩昂,或忧郁,或激奋,或适然,或坚忍,或依恋……

    世间的万物花草都避讳雪,只有梅,以雪修饰自己,以雪磨练自己,这是怎样的一种羁笃不驯的人格力量?天地间,那簇簇拥拥的梅花,凌寒而开,那纷扬的影子,该是怎样的一种零落之美?

    屋内茶烟袅,花香细,案上的墨碟也散逸着阵阵清香。

    它们相互缭绕,轻巧的勾勒在鼻尖,淡淡的味道,让人心生喜悦。冬日里的枯燥与乏味,因有了书籍和梅花的陪伴而显得波光潋滟,春华秋实。不被打扰的日子,只想静下心来,享受书中的蓬勃与丰富。倚在窗边,芊芊细指在书页间不断摩挲,翻阅,是一种近乎目的不明的翻阅,像是等待一种奇迹发生。

    枯寒的深冬,深居简出,小小的一方天地,足以容纳一颗清绝澹远的心,灵魂深处终归是向往寂静的,就想冬天它的向往一般。

    年华流转,斯人渐老,梅花的香气如月明山涧,照亮荒芜,而我则心安理得的缩回自己的故人旧事里,听天地浩大。

    梅,色如冰魄,香可醉人,历来是古代文人所钟爱的对象。“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是宋代诗人林逋的句子。这样的句子很轻很柔,像是有一股仙气擎着,把风尘世界挤的很远很远了。

    梅香如山雨欲来风满楼,它就这样幽幽的来了,几朵红梅迎寒绽放,细小而又绚烂。那聚集起来的香气,如剪不断的游丝,不绝如缕。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这样的意境如同轻浅的词上时光,不经推敲的笔墨勾勒,让时光开出了花。清淡幽绝的《山园小梅》,在临浦的笔下,让苍白荒芜的冬天多了一份趣味。诗人一生隐居山野,以鹤为子,以梅为妻,可见他对梅花的钟爱之情。

    宋代的林浦,是真正的梅花之知己。可如今那种梅妻鹤子的境界也只有宋代有,也只有林逋有,宋以降,其也无踪影了。

    从诗词和自我的想像中走了出来,炉中热络妖娆的火焰不停的舞动,张牙舞爪的在壁上留下狰狞的面目,茶也沸了,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寂静下来的时候,清嗅花香,读书,喝茶,不闻世事,好似尘世间的荣辱恩宠,奢靡繁华,都被淡淡的掠去了。

    这一世的美好和喜悦,在内心温存不断,朗日下,残阳里,晨光中,且向花间,提一盏岁月的壶,听香浮动,赏梅落雪。

    月色荡漾,让人心生归田明月荷锄之念,而梅花落雪,亦是温柔了岁月。时光如同两庑古画,半已脱落占尽风情。

    山间探梅,那梅,保持着一份独自,不近人世,不贴合俗尘,且瓣瓣都是作了女心的样子,无比空灵的漾在那里,许是沾染了月黄昏,美的动听。

    梅,立于幽静一处,古静清秀,疏落山水之间,梅影重重,山峦寂静,那小巧的样子,如同语绝隽妙的小诗,等风来轻轻唱和,旷远的天地间,梅细瘦,迟缓的落一阵香,开一朵花。

    梅花幽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山野。她从时光的烟湄边,在我的心中慢慢渲染。

    梅,始终是从容的,不争不抢,安然妥帖,这也让梅花多了一份不动声色的周正。梅竟是怎样的女子?从最荒凉的季节里开出了最盛大繁华的风景。

    喜欢一首词,名曰暗香。“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

    词的大意是说作者他想起了从前自己在旧时月色里,自己在梅边吹笛的情景,那幽幽笛声在夜空中回荡,唤起了佳人,她不顾雪中的清寒和他一起攀折梅花。如今物是人非,老的只剩下了回忆。当年的春风词笔,过往里的那些馨暖,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竹林外的梅花疏落着,当一股冷香吹来,像是一场华丽的宴席。他这样年岁的人本已淡漠一切,可是梅花的冷香却让它趋于平静的心再次搅动。此时,想必他想起了那个昔日陪自己折梅的玉人。可是,就算是他现在可以吹得出当年的笛声,却也唤不来了伊人的倩影。梅花的多情亦是无情。他思念着远方的佳人,想要折取一枝梅花寄给她,可山长水远,积雪覆盖了大地,他找不到路径,只能捧起酒杯月下独酌,对着梅花流泪。

    花,和个人飘零身世和荣辱盛衰向来有莫大的关系,它倾其一生,用它的洁白与纯粹,去沉溺诗人心中的尘埃。

    梅花在枝丫上,开成一片。雨浴脂凝,欹斜有致,人若映花中,则妩媚又傲气十足。这样的梅花儿,是中国人,中国文人所喜爱的。

    梅香如故,中国人将自己的性情融入到梅花里,梅花的情态折射出的往往也是文人的精神世界。同样的时节,地点,却因为人世流转,心境的不同而呈现出不一样的境界。

    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充满了仙气,也充满了人气。清代龚自珍的梅花,将之注入了太多的压抑和痛苦。梅枝细瘦,但终究逃不出一声悲喜为梅花的窠臼。

    元代王冕之梅花花繁而又生机勃勃,最让我们熟悉并记忆的就是他的古诗《墨梅》了,画家金农也是极其痴迷梅花的,他在《画梅题记》中更是低吟浅唱自见诗心,“雀查查,忽地吹香到我家,一枝照眼是雪是梅花。吾家有耻春亭,亭左右前后种老梅三十本,每当天寒作雪,冻萼一枝,不待东风吹动而吐花也。今侨居邗上,结想江头,漫写横斜小幅,未知亭中窥人明月。比旧如何,须于清梦去时问之。”金农一生画了很多梅花,东兴华普后面的书画年表就记载了近百幅传世墨梅作品。

    王中奇先生也曾在旧日文章里写到,“他曾看见过一幅旧画。一间茅屋,一个老者,一个瓦罐,内插梅花一枝,端放于案上,画题款曰,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说到梅花还不得不提一个人,那就是苏子。某年某月某日,他在某个梅花盛开的午后,提笔写了一首诗。“春风岭上淮南村,昔年梅花曾断魂。”

    那年他在黄州春风岭上见到了细雨梅花,梅花大面积的绽开在苏东坡的心上,肆无忌惮的拨弄着那颗容易感伤的心。

    香盈雪径的午后,梅花盛开如云。苏东坡,在11月26日松风亭下,梅花盛开时写下了这首诗。清代纪晓岚为此感慨,天人姿泽,非此笔不称此花。一个人穷困潦倒,意兴阑珊之时。一沉思,一低吟一怀想,一挥毫一相思。

    老人的爱情。

    他和她相识,在一个冬日。那日,梅开的正好。他笑言明净,亲切如昨。他与妻子已携手走过了60多个年头,风风雨雨,小半生已过,岁月却并未在他的脸上镌刻出过多的痕迹,让他变得粗糙暗淡。

    梅树边,一名女子穿着深蓝色的棉麻长裙,脖上缠绕着姜黄色的棉麻围巾。当斜阳穿过枝桠,花朵于微光中卷曲,光影落了下来,斑驳迷离。这时女子变换了姿态,还有笑容。她一手抚梅,另一只手轻轻掠到裙角的部分,垂了下来。他旁边的男子拾起一朵梅花与美人戴。他在梅林间用相机为老伴拍下一张张照片,嘴上的弧度从他按动快门的那一刻,就没消失过。

    那日,阳光白花花的,她的笑容也是白花花的,一抹浅笑如同清风明月中的梅花,灵动十足。

    女子在怒放的梅林间,摆着各种拍照的姿势,眼神亦是不慌不忙的,不失分寸的样子。足间的步伐,是那般的从容,轻盈。站在梅树下的她,也好似淡墨勾勒出的梅,有一种冷香清艳的美。可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虽无倾城倾国貌,却也算是个韵味十足的古典美女。”伊人纤手滑过,世间千年已过,梅花落了一朵又一朵。我想就算千年又千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女子还是那个女子,团扇扑蝶的倩影未曾改变。

    年轻的时候,他们俩在当地不同的学校当老师,年龄相当,并且都喜欢文学,书法。后来经过媒婆介绍便认识了彼此。他亦觉得第一眼看到她,好似晨光明耀了她的世界。她的名字叫梅一。

    仿佛两人在前世,就已结下了深深的情缘。他们牵手的那一天,就如同今日这般,梅花开得正好。他还能为她吹奏出那首叫做梅花三弄的曲子,只是经过云水流转,声色大不如前。她还能背出他写给自己的藏头诗,只是时有忘词的尴尬。

    可那又如何,心爱的人依旧在身边,便是最美的光景。他们一生携手同行,对彼此的爱都藏匿在温柔的眼神里。他们携着前世今生的情深,在每一个嫣红粉黛的夏日,秋水长天的黄昏,阳割昏晓的清晨,来句逗那些稠密的光阴素日。

    横斜的一枝花,淡淡胭脂香。她,是我奶奶,对,她的名字叫梅一。

    梅朵,照以日光,色彩耀目,人来赏之,皆认为花香骨气两氤氲,别有一种旖旎风光也。当然,我相信,最美的还有梅下的爱情。

    月色朦胧,一种淡淡的清宁,悠然意远,不染一尘。台灯的光紧簇狭小,在此时,却抵过万家灯火的繁华。

    桌上摆放着一支沉香木雕的笔筒,打磨得十分精细,上有三朵梅花,一朵大,一朵小,还有半朵恰好隐藏在两朵之间,半遮半掩的样子。案头雅玩,书与茶香,让素日多了几分清幽可喜。

    身边没有了波涛汹涌的人气,一切变得安静。淡淡的茶烟如同丽人蛾眉淡扫,我又打开了书本,沉浸自我的悲伤与欢乐里。

    少了人世中风吹火燎的奔腾狂欢,所有的安静都缭绕着我,聚集在我的身旁,相伴相依。不再执着,无悲无喜,不以为意。心在闲处,身在幽谷,潭影人心,皆空了去。

    剔除掉尘世之累,只听见月在青天水在瓶,只听见繁花不惊,银碗盛雪,只听见藕花深处的采菱曲。曲折幽微的心事无人述说,在苍白的纸上写下刻骨的两个字。无悔。

    想着等雪停了,就踏雪寻梅,去深山老林里折一枝腊梅回来。用最朴素的白瓷,最古拙的的几案,将梅花安放于内,一枝梅,几朵花开,星星点点,稀稀落落,真是动人。等月色来轻绕,等雪来依偎。一盏油亮的灯光,应是桐油的颜色吧,月色,枯灯,梅香。这样的场景,映入眼眸简直心都要跳出来。

    声势浩大的东西,终归显得浅薄与不安。不在人群里铺张热情,不在俗世中讨好。世间混沌复杂,与其陷入喜怒哀乐的无尽烦恼中,不如练就一颗超拔的妙心,去历经人世间的千锤万击,去品味和领略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小喜。

    无论悲喜圆缺,繁华沧桑,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暂住这世间,看万物情深。

    让生活慢下来,春水煎茶,松花酿酒,看桃花初夭、夏荷沐雨、桂子飘香,生活中,有太多我们无法掌控和预料的事情,皮囊易朽,人世微渺,唯有珍惜当下。

    窗外的梅花竭尽全力,开得尽善尽美。清朗的月光下,这般盛大的美,想来是不必山重水复去追寻什么了。睡前将梅枝摆好,温柔的香气绵绵不断,如此便可安然入睡,做个绮丽的美梦。

    日子安静,不易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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