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决定很突然,哥哥中午下班回来,告诉刚放了暑假的嫂子,下午有空,陪她回娘家玩两天。一语惊起千层浪,念家已久的妈妈立马提出要回老家看看,伴着哽咽声,瞬间红了眼眶。当下年轻人常言,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而老一辈的人不管走多远,都以生养自己的故土为家。知道妈妈思家情切,由于要照顾俩幼儿,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两次家,因此我当场表示要和妈妈一起回老家看看。
吃了午饭,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又去市场买了些果蔬,便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从市区到县城一路高速,一个小时左右便到了。然而从县城回村里却不似之前那样顺利,在城里习惯了滴车,方便快捷,而县城里据说跑滴滴的只有四位师傅(后来听说的),因此能不能叫到滴滴得看运气。第一次叫滴滴,等了三分钟没有应答,觉得可能这项业务还没在县城里开展,放弃了,带着妈妈上了一辆回乡里的小客车。奈何天气太热,客车内里犹如蒸笼一般,妈妈又是晕车体质,上车后强忍着难受,两侧的眉毛都挤到了一起,着实让我心疼。一位后来上车的阿姨刚在前排坐下,立马跳起来,用本地话叫嚷着“这哪能坐人啊,烫死了,闷死了”,然后咋呼呼地下了车。我也扛不住了,又尝试呼叫滴滴,这次等了两分钟,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跳转了叫车成功的界面,让我欢喜不已,那感觉就跟比赛得了头奖一样。
上了滴滴,沿着那条熟悉的县道,慢悠悠往家的方向晃。说“慢悠悠”,实在是滴滴师傅的车速晃得让人想睡觉,眼瞅着不断地被后边的车赶上、超越,这位师傅依旧不急不徐地转动着方向盘,把车速控制在20码上下,同时不忘跟妈妈唠嗑,聊些家长里短。妈妈也显得尤为善谈,从师傅的姓聊到了村聊到了镇,还在“镇”上找到了共同认识的人,不得不承认,进了县城地界,就是回到了妈妈的主场,那个能言善谈的“铁娘子”又再现江湖了。
原本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被师傅晃了一个多小时,当车缓缓驶入村公所前那坐老桥时,终于有了些许近乡情怯。村口的小卖部还开着,主人正在打理货架上的零嘴儿。小学下边、马路里侧起了几栋新房子,几户人家的妇女和孩子们正坐在一棵大树下纳凉。从村头到组里的路都加宽了不少,铺上了水泥,装上了护栏。上完一个缓坡,儿时那学后下田捉蛙、闲时入水捉鱼、假日上山打柴的老地方终于映入眼帘。车稳当地停在了熟悉的路口,谢过师傅后,我们拖着行李箱跌跌撞撞的上坡走到了家门口。似习惯了外面的日新月异,当再次看到那座伫立在老地基上的房子时,竟有了些许不适应,它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用一成不变的姿势,在日晒雨淋中,等待亲人归来。门还是那扇门,仓还是那个仓,院子两旁的梨树、杨梅树、桂花树除了更加的繁茂,似乎也不曾多些变化。不,也有一些变化,如院子里添了稀疏的野菜,小径上多了丛生的杂草,院子外侧的那杆路灯掉漆了,小菜园里的桃树长成参天高了,水龙头上方的那棵石榴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十分玲珑可爱。
院里的小石榴进了门,放下行李,妈妈又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儿,细数着,这个角落少了几根柴火,那个旮旯的门莫名被打开了,对所有家当原本所处的位子了如指掌。巡视完毕,我们开始分工收拾屋子,准备晚上的吃食。太久不住人,满屋子的灰,地上、椅子上、桌子上甚至门窗上,似乎一碰就会引发一场沙尘暴。夜幕正在逼近,我们都来不及感叹,各自埋头干起来。扫地,拭尘,铺床,洗碗,刷锅~这些看似繁杂的家务活,好在已经重复过很多年,所以都是小菜。不过虽一气呵成,干完这些也已饥肠辘辘。抚着唱空城计的肚子,看着远处山头暗淡下来的光线,疲惫之余,竟前所未有的安心,不同于高考考上大学的成就感,也不同于大学毕业找到工作的踏实感,那是种记忆被填满、赋予烟火气和泥土芳香的归属感。蝉鸣渐息,蛙声渐起,家旁和目光所及的远处,灯火没有像记忆中的阑珊,中青年都外出奔波,年末才着家,而留守的老人,只有那么三四户,都早早吃了饭,或留着一个灯,坐在矮凳上看着电视,或早早歇下,等着第二天太阳不厉之前去田间地头干点儿零碎活。
傍晚六点多的村子夜幕完全降了下来,我理了理思绪,慢慢合上大门。这时,一股呛人的柴烟味穿过后堂直冲入我的鼻腔,我猛地咳嗽了几声,赶忙捂住鼻子。喏,是灶房里的火坑,妈妈已经开始生火,还是熟悉的配方,把我从城里带回来的鼻炎都治好了。
灶房里的柴火嗯,我们回家了,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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