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亡的途中,努尔哈赤带着舒尔哈齐一路东躲西藏,忍饥挨饿,狼狈不堪。努尔哈赤心中清楚,漫无目的的逃亡下去,就算不被明军捕获,也要活活饿死,他必须要寻找一个依靠,借助外力重回建州。好在他多年混迹于李成梁的身边,对辽东女真各部同明朝之间的亲疏关系有清晰的认识,他知道,在众多女真部落中,除了王杲一部同明朝势同水火外,就要数叶赫部最为仇视明朝。于是,努尔哈赤就带着弟弟一路奔向叶赫部。
在前往叶赫部的途中,努尔哈赤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伙伴兼战友,这个人就是清朝开国五大臣之首——额亦都。
额亦都的家族世代居住于长白山中,是当地一大豪族。额亦都幼年时,父母被仇家所杀,他隐匿到邻村才得以幸免。十三岁的时候,额亦都回到家乡,手刃仇敌,随后便投靠了姑父嘉木瑚寨主穆通阿。
努尔哈赤途径嘉木瑚寨的时候,与额亦都相识,两人一见如故,额亦都断定努尔哈赤决非常人,当即决定跟随努尔哈赤。穆通阿听说侄子要陪同努尔哈赤一同逃亡,自然站出来反对,但额亦都却掷地有声的对他说:“大丈夫生世间,能以碌碌终乎?”说罢,便同努尔哈赤一同离开了嘉木瑚寨。
在满清开国众位功臣之中,额亦都投靠努尔哈赤的时间最早,战功最多,一生陪伴努尔哈赤征战四十余个春秋,从无败绩。清太宗皇太极评价他:“忠勇忘身,有始有卒,开拓疆土,厥积懋焉。”
努尔哈赤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叶赫部。叶赫部当时的首领是东城贝勒杨吉砮和西城贝勒清佳砮兄弟俩,这兄弟俩对努尔哈赤的到来极为欢迎。其中,杨吉砮对努尔哈赤格外的礼遇有加,他觉得努尔哈赤这个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主动表示要把自己年仅八岁的小女儿孟古哲哲嫁给努尔哈赤。
杨吉砮对努尔哈赤说:“我有个八岁的小女儿,等到她长大了,把她嫁给你怎么样?”
努尔哈赤听了这话,觉得很奇怪,就问杨吉砮:“您既然要和我结成姻亲之好,为什么不把已经长大的大女儿嫁给我呢?”
杨吉砮微微一笑,对他说:“我并不是爱惜我的大女儿,而是我的大女儿配不上你的雄才大略。我的小女儿容貌奇美,性格温和,足以和你相匹配(幼女容貌奇异,天性温和,堪以侍君)。”
努尔哈赤听完后,心中大喜,当即答应了这门婚事。杨吉砮说到做到,六年后,他的儿子纳林布禄亲自将孟古哲哲交到努尔哈赤手中。这位孟古哲哲就是清太宗皇太极的母亲,死后被追谥为孝慈高皇后。
据《清史稿》记载,叶赫这位格格:
庄敬聪慧,词气婉顺,得誉不喜,闻恶言,愉悦不改其常。不好谄谀,不信谗佞,耳无妄听,口无妄言。不预外事,殚诚毕虑以事上。
意思是说,这个孟古格格呀,温婉娴静,不争宠,不谄媚,不干涉政事,是个安静的好姑娘。都说天上掉馅饼,对努尔哈赤来说,这分明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与生俱来便具备一种特质,这种特质让他们拥有不可思议的感召力,即便他们穷困潦倒,即便他们一无所有,他们仍然是众人心中的潜力股。就像当年寄人篱下的刘备,一败涂地,狼狈不堪,可曹操偏偏就认定,天下英雄唯孟德与使君尔。这种特质就叫做英雄气。从额亦都与杨吉砮的态度中,我们能够看出,努尔哈赤恰恰就具备了这一特质。
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虽然努尔哈赤得到了叶赫部的帮助,但他并没有立刻返回建州,也没有表示出对大明王朝的仇视,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明朝政府想要消灭它,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努尔哈赤很聪明,他派人前去同明朝政府进行交涉,要为自己祖父和父亲的死讨一个说法,同时也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明朝政府对他的态度,重点是试探一下辽东总兵李成梁的态度,毕竟他同李成梁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交涉的结果,另努尔哈赤大喜过望,李成梁不仅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还给了他二十道敕书和二十匹马。此外,明朝政府又给了他三十道敕书,三十匹马,和都督敕书。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什么是“敕书”。敕书就是皇帝任命官职或者告诫官僚的一种文书,如果皇帝将敕书赐给臣子的话,臣子就可以拿着敕书向当地的官员或者百姓发号施令。
努尔哈赤一下子得到了五十道敕书,这对他日后统一女真各部自然是大有好处,但最有价值的其实是那道都督敕书,这实际上是一道任命他为都指挥使的敕书,有了它,努尔哈赤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建州,还可以以都指挥使的身份对建州女真发号施令。从这里我们就能够看出,明朝政府实际上是在执行李成梁扶持努尔哈赤,为明朝所用的计划。
探明了明朝政府的态度后,努尔哈赤辞别了 清佳砮和杨吉砮,在叶赫部的护送下返回了建州。在返回建州的路上,努尔哈赤又获得了继额亦都之后,另一个得力助手,清初五大臣之一,安费扬古。
安费扬古和额亦都都是努尔哈赤麾下的勇将,但安费扬古不仅仅是个将才,他同时也是个帅才,他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军事理论思想。这在普遍以勇力著称的女真众将领当中是极为难得的。安费扬古很早就向努尔哈赤指出了:“天下之国互相征伐,合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的发展理念,其军事理论及练兵方法,为日后八旗制度的建立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
在额亦都和安费扬古等人的支持下,努尔哈赤拉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小队伍,然后拿出祖父与父亲遗留在家中的十三副铠甲,正式宣布起兵,踏上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这一年是万历十一年(1583年),努尔哈赤二十二岁,额亦都十九岁,安费扬古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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