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宏大、恢弘的事物相比,很多作家似乎更喜欢将小人物诉诸笔端。
比如樋口一叶、马拉默德、奈保尔、阿摩司奥兹、赫拉巴尔。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的名单绵延成比个体生命长得多的时间轴线。
从本质上讲,宏大的历史是规定性的。对以往及当下的任一个时代,当然会有诸多判断。无论这些评判有多么显著的差异,对遮掩在这些评判之下的细节来讲,必然都是武断的、粗粝的、冰冷的。只有芟翦丰盈的羽毛,才能窥见所谓的真相。这是人类社会历史源流绵绵不绝的客观要求。因之,宏大是绝不可匮缺的。
但是宏大往往属于学者,不属于作家。
当作家碰触宏大时,价值评判是题中之义。作家天然的敏感和充沛的感情在下意识的喷发与自觉的节制之间摇摆。他像蜷缩在动物园人造山水之间的狮子,高超的技能无用武之地,陋拙却暴露无遗。
一旦俯身与卑微拥抱,作家的天赋就喷薄而出。这并不是说作家在与宏大对抗,恰恰相反,卑微的事物给予了属于作家的独有的观察宏大的视角。他将璀璨的亮光折射出来的一点一滴,用匠心独运的手工,绣刺、揉捏、拼接、绘就成一出出精致的戏剧,将宏大用另一种方式讲述出来。这样的宏大,因丰盈灵动而展现出更鲜活持久的生命力。
在这里,作家的人格和良心显得异乎寻常得重要。对作家来说,卑微只能是中性词。作家应该通过对普通人和平常事物的挖掘,用个体的悲欢折射美好、鞭挞丑恶。但绝不能以偏概全,甚至用个体的极端的问题否定整体。
揭露和批判是文学的重要使命。但这里的揭露和批评是指理性的问题意识。如果抛弃了理性认知,仅仅从词义上理解和执行,这样的作家将丧失客观的立场,这样的作品必然是无价值的。
记得某作家说过:我不在乎大国崛起 我只在乎小民尊严。这句话曾一时将一些人的非理性情绪激发。但一旦回归理性,将会发现此类论调是何等的荒谬。小民尊严与国家富强从来就不是对立的,国家富强正是小民尊严的坚强基础和保证。某作家可以畅意书写卑微,但绝不能先入为主把卑微作为贬义词,用卑微去解构宏大甚至对抗宏大。她高喊的尊严和自由,已经失去尊严与自由的本义。恰恰是她将这些美好的词语变成了赤裸裸的工具,用预设的恶意蛊惑人心、撕裂社会。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丧失人格和良心的人。
只要有人类存在,宏大就永远在。从某种意义上讲,当笔端书写具体,万物皆属卑微。在卑微中鞭挞摒除丑恶、歌颂维护美好,才能架构出每一个时代最辉煌的宏大。
这是作家,也是我们的共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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