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伯:
种子到了春天,总得经历破壳,萌芽,定向生长,每逢秋天受伤一次,伤多了也就成了风景,再伤一些年头,风景就成了艺术,这是一种万年定律,所以世人称其为“生老病死”;人也和植物一样,在稳定的社会形态里,社会给予自然人一种唯物的生活方式,因此过得现实、困惑、无奈、以及缺乏安全感;但唯一不同的是,人心肉太窄,在酒肉穿肠以后,人的情绪开始扩大,变得唯心信主,思绪乱飘,飘到了五洲八江,上了太行昆仑做马匪,收也收不住,这确是人和植物最大的区别。
这次来信,想和怀伯你怀感一下旧时光,想起广州这个时候,长街马路上应是临风秋叶大面积的金黄吧,你住的那间西关屋夜间也开始降温了吧,庭院里的杨桃树和你亲培的葱兰是否早已修成正果?口感如何?表行今年开张否?太久没去了,快记不得你家的猫有几岁,被狗咬的那个马瘸子死了没有,如今在一间咖啡馆中给你写信,回忆过往,只觉得涉世甘苦,生活不易,脱掉自由的躯壳,人就这么大了。
我和你共度的那段时光里,我们喝酒,下棋,聊起史前巨鳄,你说《蜃楼志》里的姑娘都生的闭月羞花,肤白晶透,倘若你是那好汉冯刚,必趟这滥施淫威的浑水,抢几个美人胚子岂不比做什么洒家枭雄要强一万倍,你说你也要跟我学吉他,也要写诗,想偷偷给初恋再写几年信,你五十好几了,再伤不了几个春秋,身体一直不好,血压血糖也随老年,酒后睡眠常常变得不稳,在酒劲下昏然睡去,如果时辰还不晚,我都会去偷偷看几页被你收藏市面上已买不到的旧版《玉蒲团》再回家,总觉得你和李渔有几点相似,人到中年,依旧是春光灿烂,这点在被你同时收藏的《十二楼》、《无声戏》中可以看出。
从一个角度,在社会环境的压力下,偶尔能够弹弹吉他,看看闲书,栽花育苗,尝尝自己做的菜,周末累了去逛,让自己深触到阳光,可以睡到自然醒。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就已是世上好时光。
所以下月有空,要去趟广州,不知如今纸信寄送时效是否快捷,收信勿念,保重身体。
麦穗 2018.8.23 凌晨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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