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的紙條》

談起學生時代，誰還沒傳過紙條呢？

我倒好，直接傳信。一個女生好生悲慘地當了郵差，皆因我寫信的對象是她閨蜜，不過卻在隔壁班。

我就這麼寫好以後，用一個固定的方式折疊，然後在下課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它塞到女生的手裡，讓她傳到隔壁班女生的手上。

其實，我和她們都沒有“苟且”之事。純粹只是分享心事，互相鼓勵慰勉罷了。

當然，這個時候班級總有那麼幾個人會起哄。對，無論和你熟絡的程度輕重，他們都會拿這個說事，作為課間消遣的娛樂。

況且還是在那個時候，一般班級的風雲人物最容易受到吹捧。

無論我傳信或者紙條傳遞得多快，還是有那麼一兩個火眼金睛的人看到。

別裝了，班長，就你們寫寫紙條，談談感情的事情還在那裡躲躲藏藏，收收掩掩的。

一瞬間我還以為他柯以敏上身了呢。

對。我好像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弄得這樣好像偷雞摸狗地幹什麼？

後來我們都習慣了宣之於口。

很多事情積壓在心裡久了，想找個人傾訴了，就放學一起回家，聊聊天說說笑的就當作寫了一封滿是獨白的信。

家裡用來裝信箋的盒子滿了，這些年月，很多人都怕用嘴巴表達，很多難為情或者嘲笑諷刺某人的事情或許用寫的更隱晦，更方便。

數了一數，發現時間沉澱下來的往事，已經有48封那麼多。

的確不是用數字來衡量，時間那麼厚重的情感，怎麼也想不到只能靠著回味來度過。

我和那個女生算是從小就認識，只不過六年級以前都沒有踏進彼此的生活圈子，直到六年級我們同一班，我做班級的正班長，她是副班長。

全年級八個班只有我們班是這樣，男生反而是正班長，女生倒成了副班長。

有的時候開會檢查班級和宿舍的衛生就會很不方便。班級規定，正班長負責檢查女生宿舍，而作為唯一那麼一個男的，當然還是得順從規矩。不過男生當然不可以進女生宿舍，所以她代替我檢查完了我還要千里奔坡一般跑去女生宿舍簽名。同理，她也得趕回男生宿舍簽名。

試著和老師說說情況，她也不大以為是麻煩，只是叫我們早一點趕過去就可以。

我和她相視一笑，當時越來越多班級會議讓我們越漸熟絡。

“你不記得嗎？之前你和嘉怡一起來我家玩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啊！不然我怎麼會寫信給你。”

她撇了撇嘴，對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沒多大記性感到失望。

“還有小時候啊，我奶奶和你奶奶是相識，你幫忙奶奶去種菜，收拾柴火的事情早就聽聞了。我奶奶每次種地回來都要說一遍，要我學習學習你。我先聲明啊，我是沒多大能耐去學習你做得那麼好，不然也不會只撈到副班長一職來做。……”

後面不知道她嘟囔什麼，滿滿都是抱怨和控訴。

認識久了，的確覺得她很不一樣。骨子里的那股硬朗，造就了她如今的個性。

很多時候她都不會哭，不會輕易流淚。

家裡重男輕女，她一到週末就拼了命地又要上山砍柴，回家煮飯，照顧兩個弟弟。而他的哥哥本就已經養尊處優地去了鎮上最好的學府讀書，對家裡沒什麼顧慮。

她那天找我哭了大半個晚上，哭訴著生活在家裡的生活和不如意。

弟弟打爛東西，奶奶罵她沒有照顧好她們；生了病發了燒也還是讓她挑水煮飯；生日的時候沒有收到爸媽的禮物，弟弟生日就一大堆零食玩具寄回來……

她忙到在家裡頭昏腦漲的，有一次忘了做一份功課。老師檢查時她灰央央地站起來時，全班同學都嗤之以鼻。

副班長都不做功課，怎麼起帶頭作用？一下下把她的能力和模範作用推倒風口浪尖。

我看著她，一言不語。

只是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她看似柔弱，但身上背負的硬殼始終沒有褪卻。

冷不丁想到，不如，就寫信吧……

於是才有了後面那些靠著寫信來往的故事……

故事的確很美好，但每翻閱一頁信箋，就會發現一層層她所揭露的傷痕。

往返歲月，我卻始終沒能治愈她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