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装了一个暖炉，花了1000块钱。
炉子表面放置一张桌子，烟囱通向屋外，设计简单粗糙，但是一没有烧炭的中毒风险，二能在炉子上烧水热菜，省钱省力。
最要紧的是装了这个暖炉后，整个房间温暖如春，而且还不干燥，比空调的效果还舒适。
和老爸视频，老爸正坐在装有暖炉的房间看书，他一脸开心：如果年轻时条件这么优越该多好啊！
我听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01
我老爸是家里的老二，是传说中的多子女家庭里，最不受关注的孩子。
他读到初中，因为家贫，无法继续念书。
校长劝我爷爷不要让年少的他辍学，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如果坚持，将来必能有出息，可是条件不允许，老爸只能含泪退学打工，供弟妹读书。
彼时，他的哥哥已经读完高中，靠哥哥一人支撑不了全家，弟妹又年幼，所以他只能辍学帮忙挣钱养活。
他曾无数次在我面前提过自己当年被迫辍学的不甘。
辍学那天，他抱着破被子，坐在学校的后山上，恨恨地扔掉了书本，哭了很久才回家，又在家不吃不喝躺了两天，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未来被彻底断送的残酷事实。
我一直觉得上学很苦，但是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不能上学了，我可能会和这个人打起来，因为我非常懂得上学读书对农村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每每老爸和我讲起来他这段痛苦的经历时，我都会报以十二分的心疼和理解。
也因为学历不够，老爸一辈子没能走出农村，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民，而他的哥哥弟弟妹妹全部走出了农村，成了城里人。
除了学业上被剥夺，因为夹在中间，老爸在父母亲情上也饱受忽视。
只是那个年代，大家都这样，家人都意识不到而已。
02
老爸虽然辍了学，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对知识的追求。
他曾试图写过一本10万字的小说，被爷爷撕掉了，说他不务正业。
后来他就再没动笔写过小说，但还是坚持阅读，杂志小说报纸等等，他经常忙完农活，坐在小院里看书，过路的邻里乡亲们看了，会半开玩笑说：这是要考大学啊。
老爸冲他们笑笑也不搭腔，并不觉得被冒犯，看书的乐趣抵得过千言万语。
而我从小耳濡目染，也变得非常爱看书，并且主动性很强，这种习惯又辐射到学业上，以至于我父母从小到大没有为我的学习操过心。
家庭教育，身教比言传更重要。
每当在网络上看到父母辅导孩子作业气得七窍生烟时，我都很想说，与其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父母还不如拿本书陪孩子学习，效果绝对比逼迫孩子要事半功倍得多。
改变自己，远比改变别人容易得多。这个道理放在什么关系里都是真理。
老爸改变不了外部环境，但是他积极改变自己，长期的阅读，令他的思想比很多农民开明得多，他从不因为我是女孩子，就放松对我学业的要求。
我毕业后，他甚至还能和我探讨工作问题，社会问题。
他努力化解了自己的遗憾，把它转变成了对下一代的滋养。
03
我读了一点书，又远离了家乡，见识了大千世界后，越发觉得老爸的被迫牺牲非常残忍。
他留在农村，除了物质的艰苦以外，更难过的，恐怕是精神上的孤独吧。
当他看到有趣的文字，犀利的观点，老爸只能独乐乐，无法众乐乐，因为找不到人分享。
只能偶尔拉着我聊一聊，而我看到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心中就暗自心酸。
如果他继续读书，他一定会结识很多志同道合的同学、朋友，可以和同学彻夜侃大山，可以和朋友激烈辩论，恣意享受青春吧。
现在家里条件好多了，但是老爸身处的阶层，与他的精神世界不匹配带来的割裂和撕扯，永远无法消失。
当我看到电视剧《山海情》里的得宝时，我瞬间就被这个角色击中了，他和我老爸一样，是被贫穷的家庭放弃的孩子。
后来得宝凭借自己的聪明灵活，取得了世俗的成功，但是在我看来，他的结局实在是侥幸大过努力。
04
写这篇文章并不是要为老爸的心酸过往，去责怪谁。
他一生的挣扎，往大了看，是时代造就的，那个年代，没有人想着没钱少生，没有人想着知识改变命运，不被饿死才是最大的诉求。
我只希望，自己记住父辈的不易，不枉费几代人的努力和奋斗，不放弃追寻知识，并更加努力工作，去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和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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