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

作者: 桃花烫欲骨 | 来源:发表于2020-06-18 15:10 被阅读0次

                                          一

            我们生活在城市,与冰原遥遥相望,在十二日夜晚八点,冰原坍塌,炙热的火焰喷涌出来,成群的雪狼从中跃出,奔向城市,从深夜八点到凌晨八点,城市会危机四伏。

            他们说,雪狼无法消灭,但是冰原会最终愈合,雪狼会永远封入冰原。于是所有人都在等,等深夜过去,等冰原愈合。

          雪狼好像未曾进化出人性,它只会吞食街道里落单的人,人们藏在护栏里,藏在高楼里,看着呼啸而过的雪狼撕咬,游荡,等到最后一只雪狼离开时候,城市又将复苏。

          深夜变得静谧又残忍,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入眠,于是向天台走去,也在那一夜,我遇到阿桑。

          “你在害怕吗”我爬上天台,他扔给我一瓶威士忌,手里的酒摇摇晃晃,他已经喝了不少。

          “妈的,老子好想裸奔,野战,老子想要痛痛快快的死。”阿桑喝着酒,唇齿不清的对我说。

          “我也是”,酒瓶碰撞,澄澈的液体里摇出白色的泡沫,透过棕色的酒瓶我看到他,寸头,眉眼干净,硬朗又英气,只是现在浑身酒气,像个孩子。

          我走过去夺走他的酒,附在他耳畔,低声说“和我,现在”然后站起身子,扬了扬酒瓶,脱下纤细的吊带,朝他肆意的笑。

            他也笑,走过来抱起我,情欲充盈在危机四伏的夜里,我们撕咬,翻滚,赤裸相拥,每一次缠绵都掀起狂热的海浪。

            我像是偷食禁果的蛇,舔着舌头享受欢愉,我二十年来自矜又隐忍,但在冰原坍塌的深夜,我感觉到太冷太孤独,所以我找到阿桑,我们放纵爱意,要沉沦情欲,不顾一切。

                                      二

          “雪狼是视觉捕猎,还是嗅觉,或者听觉?”我和阿桑讨论过很多这个问题,阿桑说是视觉,因为躲在高楼里的人不曾被攻击,可我认为是听觉,这时阿桑总会笑着说“那它们会听到我们做爱的声音吗?”

          “会啊,可是那又怎样”我咬着他的下巴,“阿桑,你会害怕吗”

          “我不会,我会为你…”

          我食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打断了他的话“噓,不要说,因为我不会。”

          “你真是个狠心又薄凉的人”阿桑把玩着我的卷发说,“幸亏我没那么爱你。”我抬头看上他的面容,鼻骨挺直,眉眼干净,清清楚楚,但是却感觉我开始看不清他了。

            其实一切就像是一个梦,无论深夜里伤亡如何,白天又是新的开始,我们只是被推搡到时间的前十二个小时,一切都变快了,生活也是,爱情也是。

            我和阿桑只是游牧狩猎,深夜取暖,天亮就分开。他笑我活的太通透,会失去很多乐趣,我笑他太傻,沉迷感情不是好事。

            在一起的这些夜晚很疯狂,我和阿桑赤裸着在天台拥吻,下面是呼啸的狼群,在他最动情的时候,我告诉他“阿桑,如果没有冰原坍塌,我不会爱上你”

          “我想我会,可是谁知道呢,现在我们在相爱,不是吗”阿桑叼着香烟,吞吐出白色的烟雾,我看不清他的面容,这场速食爱情里,我想我是狩猎者。

            城市高楼林立,一场冰原坍塌将我们拖回远古时代,我爱你,我恨你,所有的情感都袒露,我们在静谧的十二个小时里活的赤诚又疯狂。

                                        三

          我洗完澡坐在床上,双腿勾住他的腰,朝他轻轻吹气。

          “阿桑,你知道吗,有些爱是用来写文字的”我勾起他黑色的短发,趴在耳畔轻声说,今晚的夜是湿漉漉的,就像阿桑现在的眼睛。

          他拽起我的胳膊,眼眶泛红,一字一句说“草—你—妈—的”

          “阿桑,或许我也会为你死去,可是现在,我不会”

            阿桑走了。

            我日复一日的看书,逛街,去买一束花,然后和所有人一样在深夜八点躲回家中。

            我点上香薰,将玫瑰插入花瓶中,在没有阿桑的夜里,我将他写在泛黄的牛皮纸上,已经很厚很厚了,大概,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习惯了熬夜,只是这样对眼睛不好,我躺在床上逼着自己入睡,我总是这样,情感很淡薄,但是却唯独很爱自己。就像我和阿桑,我嘴上说爱他,但我对他的爱也就是停留字面上了,他只是我写文章的素材,我也只是利用他迸发对文字的爱。不过他的迷人之处在于他比我更拎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他最讨我喜欢的点,我们的关系之所以看起来很浪漫,是因为我们总有一个人是糊涂的,这次我是那个保持着相对清醒的人,以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我喜欢这样,清醒又自制,在爱的时候沉沦,之后又能及时脱身,其实想想,这么多年,我爱的无非就是自己,还有我的文字。

                                            四

            等待冰原愈合的日子有些无聊,我其实并不期待它突然愈合,因为那样会少很多刺激和乐趣。我最近开始喜欢上,泡一杯咖啡,然后坐在窗前看众生相,隔壁的男子前些日子还在醉醺醺的骂街,今晚就死在不知道哪一个角落;对面楼的小情侣在窗前做爱,隔着窗纱像一幅油画;楼下有人在逃亡,有人被吞食,这一切太恐怖,也太刺激。

            深夜里视觉会被限制,但是那些弥漫在空气里的鲜血味会飘散很远。在这里,死亡变得很近,所以鲜血也会很敏感。我嗅到铁锈味,随手拿起望远镜看向那里,看到狼群在攻击一个男人,一个板寸,硬朗又英气的男人——是阿桑。

            我看了再看,突然很想去睡觉,我在窗前见到过很多人死去,可是我不想看他在我眼前死去。大概是咖啡让我无法入眠,于是我走向卧室,拿起吉他和音响放在窗前,打开灯。

            那是阿桑教我的歌,我抱着吉他坐在窗前,声音透过音响传向街道,狼群疯了一样涌过来,我还在弹唱,要更多,要给他更多的时间去逃生,我是害怕的,张着獠牙的狼群直直的盯着我,在嘶吼,空气里都是血液的味道,我忍不住颤抖,但是我不能,我哆嗦着继续弹,整整一夜,我不敢停止,不敢闭眼。终于,八点的钟声敲响了。我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那里没有血迹,阿桑应该没事。

            我按着心口颤抖着走到床边,瘫软着身躯直直的倒在床上,手脚冰冷,心噗噗的狂跳。

    我睡了很久,在我醒来的时候,有人为我换上睡衣,盖好被子,我走下床,靠在门上看他做饭,许久,朝他说“是听觉,你错了”

            阿桑转身朝我笑,胳膊上有一圈青紫色的牙印,“你真的嘴硬又心软,我怎么当时就信了你的话呢”

          “阿桑,我不爱你”他的笑突然就僵硬了,我继续对着他说“你有时候真的很蠢,你看不清爱和情,城市里,情是最泛滥的东西”

            我说完最后一句,转身走到卧室,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他走过来蹭走我的口红,对着镜子说“那我是什么?”

        “你知道吗,只有冰原坍塌的夜里我才去找爱”我站起身,不再与他纠缠,拿起包包出了门。

    又是深夜。

       

          “城市里只有速食爱情,我喜欢冰原坍塌的日子

          可是我爱他爱的浅薄,所以,再见阿桑。”

          我写完最后一句话,将铺满文字的纸张放进盒子里,轻轻的上了锁,一并封存了我不曾张口的爱。

         

            阿桑离开的第十三天,冰原愈合,狼群被永远的封在冰原,我的爱也葬在那里,城市里只有速食爱情,只有冰原坍塌的日子我才能遇到爱。

          我是林水,我的爱人被埋葬在冰原,我不曾告诉过他我的名字,不曾告诉他我也爱他。从前我最爱自己,后来我爱过阿桑,现在我或许爱无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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