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我的现汉老师

“现代汉语”我们简称“现汉”，而教这门课程的老师，我们就叫她“现汉老师”。但上第一节现代汉语课时，老师就带一点玩笑意味地警告我们不可以叫她“现汉老师”，因为这样你只是记住了这门课程而不是记住了这位老师。万一她是教植物科学的，那岂不是要叫她“植物老师”？听着像植物人似的。底下的学生都笑了。

这样的开场方式让我记住了这位教现代汉语课的老师。同时，这样的开场白让我以为这是一位很随性幽默的老师。但事实却证明，我完全想错了。

这位老师一点也不随性，而且不仅不随性还很“可怕”。“可怕”在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

但她就是有一种神秘的气场，震地我们没有一个人敢在她的课上玩手机。而我上课时更是连拿都不敢拿出来。因为不管她看着你没有，你总是能感觉到她眼神的“威力”。

最最“可怕”的是，这老师中途不下课，还不让上厕所，一坐就是俩小时。这让我在上课之前都不敢喝水。真是一位“可怕”的老师。不过，其实我也很喜欢她，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老师。

我一直都很喜欢民国时期，因为那是一个大家辈出的时代，那是一个知识分子有着真正文人风骨的年代。思想上的碰撞、社会的上革命，陪养出了一个个个性鲜明但又有些恃才放旷的学者，而他们身上的那种书生意气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而在我们“现汉老师”身上，我就看到了这种魅力。

一次上课时老师说，“我上大学时从来不敢想，我会像今天这样站在这里给你们将现代汉语而且……”老师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立马有个很活跃的同学接到“而且还这么优秀”。大家都笑了，我看到老师也在平静的微笑，然后说到，而且还能这么口若悬河，给你们说出点一二三来。因为大学时我最讨厌的课就是现代汉语，而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当时为什么我不喜欢这门课，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带我的老师。所以若是有同学不喜欢现代汉语课的话，我想我肯定是要负很大责任的。

原本我是不太喜欢这位老师的，一上她的课就会走神，每次我走神的时候就会盯着老师因为反射晚上灯光而显得尤为锃亮的额头，但这回老师的这些话却让我听了进去。因为从她自谦的话里，我看出了她作为一个真正学者的自信与从容。

我坐在下面第四排靠近走廊的位置，看着站在上面的老师，突然间觉得我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地看她。

老师说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悲哀，因为本来作为一个研究文学的人，按理说应该是对文字的把控能力很强。可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写文章了，甚至连小说都看不进去。

说完这些后，老师停顿了一下，眼睛没有再看着我们。继续说到，我现在能写出来的东西都是那些干巴巴的专业术语，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只会写论文了。但是，这些学术上研究的东西所能带给我的要远比写文章，谈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所能带给我的要多得多，也更让我感动得多。

老师说这些的时候，我静静地坐在下面看着她。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眼镜片反射灯光的缘故，但我好像从老师眼里看到了些许泪光。那时，我的心一下就被触动了。一个已年近半百的人，在谈及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时，仍是会热泪盈眶，情怀满满。

我不知道五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但只希望，那时的我在谈到自己所热爱的事物时，可以像我的现汉老师一样，依旧可以热泪盈眶，对它有一种信仰般的情怀。

那是一份经过时间沉淀、岁月打磨过后的纯真与坚守。

虽历尽风霜，但心灵却不会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