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

        我的十岁生日，似乎有点糟糕。1992年，我们家的日子还是紧紧巴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吃过生日蛋糕。平常的生日，母亲通常会煮上二个带壳的鸡蛋让我带到学校，我把它们装在口袋里，不时摸上一摸，还温热着呢，等到了学校，我才舍得剥开。我的同桌不止一次流下口水，我内心挣扎着掰了一小块给他，因为他主动帮我把蛋壳扔到了教室最后面的簸箕里，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感谢他一下。在我十岁生日的前一天，父亲到南县开会，竟然带回来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生日蛋糕简直一模一样，那白色的奶油厚厚的铺在蛋糕上面，还雕着几朵漂亮的小花，真是诱惑极了。我高兴得四处乱窜，家里的小黑似乎和我一样开心，它摇着大尾巴，也陪着我窜上窜下。父亲把蛋糕藏在了米缸里，必竟第二天才是我的生日。第二天清晨，一向早起的父亲发现侧门敞开，便大叫一声，母亲打着赤脚从床上冲到了侧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几个打碎了的煤球散落一地，鸡笼的档板倒在地上，笼子里只剩下几片挣扎的鸡毛，不好，家里来贼了！父亲一脸严肃，急忙查看家里的角角落落，希望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果然，厨房窗户上的钢筋被小偷掰成了半月形，刚好能容一个脑袋探进探出，而小黑却倒在屋前的阶基上，嘴边的白沫还没有干……我忍着眼泪，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既害怕又伤心。母亲伏在地上，泪水滚滚而下，那十几只生蛋的母鸡几乎就是母亲的命根子，还有那七八只水鸭，还有一百多个煤球，还有那台陪父亲风里雨里的凤凰牌单车，还有那个被父亲放在米缸里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生日蛋糕……统统都成为了他人的囊中之物！父亲把母亲从地上艰难地拉起来，并给母亲洗好脸，我则给母亲拿来了鞋子，并套在母亲脚上。那天，母亲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一天，又把心事藏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