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不幸

不幸

【散文】不幸

今天给妈妈打电话过去，末了她支吾着说要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开始我心里忽然一惊，就像突然扎上某粒微小的荆棘，转而以为她开玩笑，慢慢恢复平静。却渐而发现她的语气不对。
怎么了？疑问再次扎到心上。
我以为是家里出什么事了，然而庆幸并不是。可是即使不是家里出事，我的心，依旧因着这不幸而塞了水泥般沉下去。
她说那个我一直很喜欢的哥哥去世了。那个哥哥，唤他的时候，我一惯喜欢在哥哥前加一个他的名――文利哥哥，显得亲近贴切。他是我爸爸姑姑的女儿之夫，虽不似亲兄弟般亲近，也不如堂兄弟般常见，可是我向来喜欢并敬佩他。
那是一个温柔而且帅气的男人，身材挺拔，脸削瘦有型，人特别亲切。很喜欢笑，说话特别温和，就像一个学者。且从他的眼睛里总可以读出他对他的女儿以及妻子的深情。
每每牵着妹妹去买吃的，在县城的街上偶然见了面，就会相互问好，停下来打个招呼，然后寒暄，交谈的总是些很琐碎的事，我们却谈得欢喜。末了他总是拉着妹妹去商场买零食，一买就是一大包。临走时还一定往她身上塞钱，往往是20，50的数额，对于一个那样小的女孩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我们开始总是推辞，后来知道推辞不去，之后就罢了，由他惯着妹妹。可是他对于自己的女儿却很严格，爱但绝不宠溺。
他这人总是给人留下好印象，在家会做饭会做家务，会照顾人。在外敢拼敢闯，挣得了钱养得了家。亲戚中人人都夸赞。妈妈也打我小时候就常常要求我像他学习，于是我才很早就会做菜做饭，也会笨拙地拭弄家务。
这是一个好男人，可是他是不幸的。
他生过一场大病，是年轻时候的事了，险些送命，花了好几十万才捡回。我姐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虽相貌不够出众但人心极善。记得儿时去她家玩我无聊极了，她一和我一起玩纸牌游戏――“推火车”，那时她尚是一名高中生呢！
我姐对他好，他知珍惜，加倍关怀，两夫妻恩恩爱爱，一家人和睦幸福。
前不久姐刚刚做了一个乳腺瘤手术，术后20多天不到，需休息。值端午，听闻老家三伯父去世的噩耗，几家亲戚奔走赶去。从县城回老家的路难走。我从学校赶回家里爸妈都已先赶去了，我一个人骑摩托去老家，遇雨，一路上淋得像只狼狈的狗。可是那天他们一家人居然都去了的啊，姐姐术后需要静养，然而为了礼数，为了亲人居然千里赶到。老家的路弯多，下雨还滑，开不了车，他们居然也是骑车就去了。
我们已经很久不曾见到，寒暑假我也不常在家。那次相见交谈依旧很快乐。他依旧健朗，温和，露出一向温柔可亲的微笑。还询问我学业上的事，督促我要吃好穿好，甚而打趣我得尽快找到女友。
端午一别，至今才一月有余。今晚妈妈电话里就告诉我他去世的噩耗。说是他家一名亲戚生重病，一家人急忙乘飞机赶去探望，可是他在飞机上高血压犯了，下得飞机，便是赶忙送达医院抢救了，依旧是救治无效离世。本是要去探望病人，自己却撒手离去，谁能想到？
原本那样好心的一个家人，如何要遭受这样的不幸呢？原本是那样优秀温和的一个男人，如何要承受此种祸患呢？
记起端午时节，在三伯灵堂前谈起生命悠忽，人生无常。未料到短短两个月不到，走了的竟是他。
妈妈在电话里叹息他们一家人有多好，我也是同样感叹。还可以说得出什么话呢？唯一感叹，是最好的方式。
此刻窗外的天空白日的色泽渐暗，白天已经褪去，夜幕渐渐拉合。来去的人兀自匆匆来去，天地依旧，只是我的心里某种东西正在逐渐溜走。说不清也道不明是什么。
我不知道上天会给好心的人降来怎样的祸患，可是我仍然希望这个世界多一些好心的人。我也宁愿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我不明白不幸究竟要怎样对许多无辜的生命进行纠缠，可是我知道无论多么大的不幸任何人都得受着。而且，只要自己活着，是啊，我还活着，我就可以很感动！

忽的想起托翁的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至于其余的，我就什么也不再多想，我觉得有些累。
外面已经快要黑尽，有些暗，于是掐亮了台灯。摁动开关，一束雪白的光就刺透了漫进室内的暮色。如果可以折一束光明，我愿意寄去天堂给他。

【散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