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人,不是总有故事
小时候跟奶奶住,父母隔三差五才来看我,买点零食果干,两人手头并不宽裕,喜欢挑便宜的买,偶有过期、劣质产品,于是我的小学生涯有好多次吃了不明食物吐泻的记忆。
那段时期母亲是位“不安分”的人,上班的地方远,总是跑到城市另一头看我,有时候忘了买东西,我就用失望的眼神盯着她,奶奶也打趣她说是来蹭午饭的。她火急火燎地扒拉几口饭,就嚷嚷着让我坐上她的凤凰自行车,顺路把我捎到学校。可是学校在城东,她的单位在城西,我那时候想,可能骑车就是顺路的意思吧。
很多跟奶奶长大的小孩都有点执拗,享受着新中国最后一波见过打仗、忍过饥荒的老一辈对孙辈们的溺爱,那种宠幸谈不上伟大,但很宽广,摸不到屋顶,看不到边界,我的任何物质上的诉求都能被他们变着法去满足,虽然大部分时候结果和我想的有很大落差,比如饺子是野菜馅儿的,“小鸟面包”是馒头捏了两个角,沙包是用我爸刚扔掉的裤子料缝的(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烟味!)
后来听母亲回忆说,那段日子她有点恐慌,早婚早孕生下我,就被奶奶“占去”了,看着一天天被他们宠,心里很是闹腾
“每次家长会你们老师给我看你的作文,就没有一篇写有我,跟别说你爸了”
“我们班好多写的都是爷爷奶奶,老师也喜欢”,我并不以为然
二年级一次考试,我被挤到了年级100名开外,母亲看我很低落,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我随口说想要电视里广告的变形金刚。
“下礼拜三带你去买”
于是我第一次去了市中心的洋货城,那里的六楼有半层都是新鲜玩意儿,红白游戏机、索尼随身听、20多寸的大彩电,还有挂满整堵墙的玩具摊。统统都是进口的,和学校门口的便宜货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因为诱惑过大,这层楼也被认为是带孩子逛街的“禁区”。
“早上跟你桂凤姨说了半天才提前领了工资,别跟你爸说”我被母亲拽着往商场一个角落的玩具专柜走,来不及欣赏周围的诱惑。“是不是这个,天天电视里头广告”
当我真的抱着半个身子大的包装盒时,我才回过神,大中午匆匆忙把我带到市中心是来买玩具的,今天是15号领工资的日子,是之前母亲满口答应我的那个礼拜三啊!
“六神合体”是盒子上唯一的四个汉字,其他都是密密麻麻的日文,我的手心在冒汗,死死地盯着柜台后面的营业员。
“肯定是这个,最近买的人可多,就剩这俩了”见我不吭声,柜员姐姐对我露出爽朗的笑声“你看你妈对你多好”
我不喜欢那副笑容,因为当它消失时,母亲的钱包也跟着空了。
“一百五,那时候我一个月两百块钱工资”
因为要瞒着我爸,直到二十多年后我才敢在饭桌上提起那个玩具,母亲很清淡地回忆说,“日本货那时候死贵,幸亏你没要随身听,那东西要五百多”
“现在有信用卡,我也不敢拿半个多月工资买个玩意儿,那时候你咋想买那么大件儿东西”我在说实话,虽然工作多年,信用卡也没什么负债,但刚换的电脑也是攒了小半年才出手。
“那时候你妈比你现在还年轻一岁”父亲放下手里的筷子,盯着面前这位成天被他数落为“怨妇”的中年妇女,“她年轻的时候,任性起来可谁都拦不住!”
那一刻,父亲的眼里投射出来的不像是往常的怨气
当然也不太像情侣的爱意
也许是依恋
也许只是段粗糙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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