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董素印

作家简介：

射阳县行政审批局董素印，中共党员，大专文化，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市级网站特约文学编辑，从事新闻宣传、党委秘书、新闻采编、党史研究、政务服务等工作三十多年，近百万字新闻、文学作品被人民日报、人民网、新华网等各级媒体采用，数十篇（档）作品获省委宣传部、新华报业集团和江苏省广电总台等单位表彰，编辑的《射阳新闻》连续五年受省广电总局表彰，获评首届鹤乡文化英才，入选《中华文化人才库》。

别了，“财神”！

文/董素印（江苏）

    何为“财神”？说白了，就是讨饭的，或者“叫花子”；人们为了避嫌，尊其为“财神”，也有称作“跑发财”的。

    记得小时候“财神”特别多，不仅是过春节时才有，平时每天也经常有三两个“财神”光临家门。在那资源奇缺、入不敷出的贫穷年代，一般农家的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哪来多余的粮食资助“财神”。所谓要饭就怕“并帮行”，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每到吃饭时间，“财神”便如约而至，掖下夹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棍棒，手里端着饭碗，躬身挨在农户门旁，一边低声乞求：大爷大妈，给一口饭吃！一边用棍棒阻吓面目狰狞、狂咬乱叫的看门狗；一般人家还能给他半碗粥饭，碰到困难的农户，站在门口的“财神”只能两眼紧盯着人家锅里，眼巴巴望着一人家都分完饭食后，有多余的粥饭才能分给他一点，如果没有多余的，“财神”只好失望地轻叹一声，再到下一家乞讨。

    吃饭时间的“财神”特别忙，这家给了粥饭，不是就地吃完了再走，而是边吃边一路小跑赶往下一家，生怕误了吃饭时辰，就这样一顿饭要跑三四家甚至更多人家才能填饱肚皮。不客气地讲，这时候的“财神”就是地地道道的“叫花子”，乞讨完全是为了生存。

    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后，“财神”逐渐少了许多，一般遇到荒年才正常有“财神”出现，否则隔三差五才能碰到一两个，他们或者是两人结伴，也有单挑的，但与过去“财神”不同，他们的衣着不那么破旧，也不带讨饭碗筷，连“打狗棒”也换成了“二胡”、“竹板”、“吉它”等普通乐器，或者戴着面具，挑着“湖船”，俨然是一副民间“艺人”的角色，到了农家门口，不与你商量，先唱上一曲，或者荡上一阵“湖船”，然后顺理成章地讨要钱粮；由于农村文化生活枯燥，三五成群的玩童甚至连少数休闲的妇女老人也跟着一起凑热闹，成为村头一道风景。那时打发财神一般是给粮食，五谷杂粮甚至连山芋干都要，以后惭惭地变“讨粮”糊口为“讨钱”创收，成为名副其实的职业型“财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财神”似乎不知不觉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甚至都忘却了“财神”的概念。而今年春节期间，家里却破例迎来了久违的唯一一位“财神”。

    那是正月初三午饭时间，一位年近花甲、两手空空的男士光顾了家里的超市，到了超市门口却不进门。买东西怎么不进来呢？我疑惑地问询，来人不好意思地轻声说，我是“跑发财”的！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上攥着几张5元、10元不等的纸币，我二话没说，随手给了他5元；见正待离去的男子嘴唇干薄，估计他还没吃饭，便邀他一同用餐，他更是千恩万谢，客随主便。

    席间，我询问他家里情况，遇到了什么困难。原来，男子姓张，湖北人系，在附近镇上的一家工厂打工，春节期间厂里放假，为了节省开支，他就没有回家过年。问他因何乞讨，他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再追问；可能被我的“热情”打动，迟疑了一下，他还是道出了原委。

    他家过去是八口人的大家庭，祖辈、父辈都很贫困，有过长期乞讨营生的经历；改革开放以后，他们与亿万个农村家庭一样，通过诚实劳动和政府的扶持，摆脱了贫困，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前几年，儿子在县城购买了商品房，又娶进了媳妇，家庭经济严重透支，因此只身一人不远千里外出打工。这次春节厂里放假，食堂又关闭了，为解决假期温饱问题，他又操起了祖传“老行当”，白天挨户“乞讨”，晚上回厂休息，几天下来的“乞讨”收入，远远高于他上班时每天的工资。

    “既然乞讨收入高，今后你就专业‘跑发财’吧，省得打工辛苦。”我试探并调侃地问他。

    “那可不行，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农民收入这么高，我怎么能再干这些不劳而获的事呢；再说，要是家里人知道我在外干这种丢人的勾当，非骂死我不可。”老张正色说道，他告诉我，他在厂里是搞电焊工作的，每月收入4000多元；有了稳定的收入，就不愁归还购房欠下的十几万元债务。他十分羞愧地说自己前几天财迷心窍，不该乞讨，表示今天就“收手”，好好休息几天投入节后工作。

    望着眼前这位“财神”的“忏悔”和自白，我由衷地为消失的“财神”感到高兴。

    别了，“财神”！

 

作家董素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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