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多半下雨,可能天上人间一样哀思澎湃而泪雨纷纷吧!今年扫墓为避汹涌的人流车流而提前了二天,不想也躲开了绵绵细雨。四月草长莺飞,父亲的墓地上野草年年割岁岁生,割草、打扫、烧纸、燃鞭、磕头,居然汗流夹背。小憩中思绪亦如满山遍野的绿树碧草,层层叠叠,波波涌动。 父亲仙去己有二十一年了,病逝时六十四岁,然音容笑貌清晰如昨,深深印在我的脑海。记得小时侯家里成份不好下放到农村,父亲在城里上班,星期天才能回家。我和弟弟年幼,初到农村欢天喜地,摘东家桃、扯西家瓜,野得不行。妈妈一个女人忙家里家外,遇有邻家告上门来心烦气躁,难免动手教训。待父亲回家了我们就哭诉,因为父亲从不动手而且坚决反对打孩子。父亲护卫我们有时会和妈妈口角,我和弟弟又是窃喜又是害怕。父亲常常讲故事我们听,西游记、一百零八将、三国演义、眀亮着我们的童年时光。但告状的当晩故事情节往往雷同我们的错误,听完了我们也知道错了得改。寒来暑往,我们渐渐成了别人家夸奖的好孩子。 记忆中,父亲打过弟弟一次。那时我们家己回城了,弟弟十三、四岁,上初中,分在文艺班拉小提琴,同学把他的琴弓折断了,弟弟在班上年龄小不敢说,回家说是自己弄断的。那个年代赔琴弓钱不便宜,父亲嘱咐他以后注意些就赔了钱。但事后得知真相弟弟挨打了。父亲用废锯条,抽打弟弟的屁股,我吓得边哭边拉父亲,仗着父亲平日宠爱想护护弟弟,可父亲使劲把我扯到一边,说男伢要敢做敢当不能撤谎,不准欺软怕硬没出息!打一下说一句,直到弟弟认错。我想后来考上军医大的弟弟是真的懂了父亲的苦心。 我们家三子一女,祖辈、父辈均无女孩,三代才有的女孩父亲格外的疼惜。父亲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常捉我手练习;爱吟诗作对,喜文弄墨,我自小粘父亲得益良多,性格开朗活泼,爱唱爱跳学习好。那时在校队打篮球,身穿5号球衣,父亲傍晚常常慢悠悠走去灯光球场,遇到熟人就笑眯眯地说去看球赛,我女儿是女蓝5号,充满了骄傲。到高中毕业父亲都舍不得骂一句的我,也挨过父亲唯一的一次打骂,准确地说是被父亲踢了一脚。 那年高考意外失利,自尊心极强的我觉得无颜见人,躲在房间里,不想吃也不想喝。多日后妈妈忍不住说了我二句,我立马爆发了,吼妈妈说嫌我丢脸了吧,死了就不丢了!一阵静默,平时笑意微微的父亲沉着脸走过来,我泪眼婆娑转过身去。一脚踹在我的脚上还是屁股上,我惊呆了,转头看到最爱我的父亲右手指着我骂我:几大的出息!天塌了地陷了海淹了?有么了不起的事要死?你给我记住命是最贵重的!这一踋踢醒了十八岁的我,此后的人生我记着父亲的话,命是最贵重的!再苦再难不敢言弃!。 岁月悠悠,小树渐渐茁壮了,长大成人的我们可以孝敬父母了,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记得那年刚刚过完春节,天气寒冷彻骨。在手术台上亲眼目睹父亲癌症扩散行开关术,我痛彻心肺泣不成声!回到病房和哥哥、弟弟泪眼相望,无语凝噎。我们谨遵父命,选择行医,维护了无数人的生命,却救𣎴了最爱的人!我拿完全年的休假,陪伴我的父亲,只恨时光流逝得太快太快!打水给父亲洗脚,心知这脚将走不过今年,止不住的泪模糊了双眼,一滴滴偷偷地掉进水盆里。我痛悔关注少了,听父亲报喜不报忧勿略了他的健康!排山倒海的悲伤、各种努力交织着无望,终敌不过病魔绝情的手! 父亲故去二十一年了,墓前松柏长得高大苍郁。墓园扫墓的人来来往往.我们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手抚墓碑冰冰凉凉。游子在外,年前送灯淸明扫墓有时不能前来,但每次扫墓终是忍不住声声呼唤“爸爸”,就像今天一样,可一遍遍有风呜咽却再也没人应我声“哎”!我亲爱的父亲啊,这春风十里暖不了我,唯有您温文而雅、和霭智慧、对我们的谆谆教诲,点点滴滴永远温暖着我的心扉。父亲啊,您安心吧,有您在天之灵的护佑,儿女们前行顺畅,家庭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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