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夫君的同事爬山归来,我们又一起吃了晚饭。之后一连好几天,我的心情都好低落。
说实话,我是个特别不会说话的人,一般人带老婆出去吃饭是为了活跃气氛,或是为了拉近与同事之间的距离,而我,却是个例外,几杯酒下肚,我便语无伦次了,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让他们听着也很奇怪。我的这些胡言乱语,既没有让自己在他同事心中留下好印象,也给他带来许多尴尬,还会让他们误以为他对我不好。
他们说,听说我以前是当老师的。
我说我也就读了个中专,刚好赶上教育改革,不包分配了,又不愿意代课,所以就出去打工了。
说实话,学历一直是我的心结,尽管我现在早已读了两年专科,还拿了一个本科,去年又参加成考,准备再拿一个理工的本科,但每当听别人问起学历啊单位什么的,我的心就又碎了一大片。
然后,他们问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说他被我忽悠了,马上就有人问我是不是搞错了,是我被他忽悠了,还是他被我忽悠了?我说我刚认识他那会儿,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我出来工作比他早嘛,照顾他多一点。
他的原话是——“第一次见你时,看见你拿了一本书,就觉得你和别的女孩子不同。”
其实,我和别的女孩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在没见到他之前,学历已经是个巨大的鸿沟了,而且后来他姐对我说,不希望我对他有什么想法,他以后要找个本科毕业的,而且是常德本地的姑娘,像我这样的绝对不行。
兜兜转转,到底是谁忽悠谁,我已说不清了。有时候我想,如果他和某个女同学或是女同事结婚的话,可能早就发大财,当大官了吧?
像他这些同事,在这个平台里的,基本上都是精英——要么毕业于名牌大学,要么出生于官二代,要么能力特别出众。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他们多半才三十岁左右,年龄比我们小了一大截。即便我在饭桌上解释一堆,他们未必能理解或认同我们那一代人的心理路程和人生经历。
夫君在这些人里面,只能算是“草根”——他是凭着自己工作多年所积累的经验,凭借无数个夜晚挑灯奋战所考取的证书,才获得“入场”资格的。
我为他感到骄傲的同时,也时常感到忧伤。如果我和他毕业于同等院校,或是我在某个领域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至少还可以为他增加一点自信或是自豪。
偏偏,我只是个家庭主妇,像只蜗牛一样,宅在家的四角天空里,既体验不到在职场上拼杀的精彩和残酷,也体验不到他们的快乐和艰辛,更不能给他任何帮助。而且回到家里,他还要帮我分担家务,帮我带孩子,听我不停地唠叨和抱怨。
当他经过千辛万苦地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他所渴望已久的领域的时侯,那里却是一片荒漠。是的,于他于言,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一片荒漠,他只有咬牙继续坚持下去,像种子一样努力在这里扎下根,才能经受住一切考验……
有时候,看起来像是一个团队在共同前进,实际落实到每一个具体环节的时侯,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今晚,他在电脑前孤军奋战,我坐在窗前默默地刷文。在一个公众号里,我看到这样一句话——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靠近你。
这句话,像是说到了我心坎上了,让我瞬间泪奔了!从我遇见他的那天起,这些年,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靠近他。只是,他一直不明白罢了,或许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更加努力。
那日我参加完姐姐的婚礼,被银霞带到塘厦的工厂,我坐在电脑前,眼前却一片空白。我听着银霞和另一个女孩讲着她们的“计划”,心里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是该留在那里工作,还是回广州去找他?
最终,我给银霞留了一个纸条,回了广州。
我知道,广州是一个经济文化中心,和现在的常德一样,既没有东莞那样的工业区,也没有深圳那样的贸易公司,如果没有本科文凭,又不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很难在那里找到体面的工作的。
后来,我们几经辗转,从芳村搬到了天河,后来又去了增城。我终于找到了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可是那里离妹妹很远,去夫君工作的地方也很不方便。
在与妹妹的隔阂与争吵中,在他来看我的来回奔波中,我和他们的感情渐渐生了间隙,我却只能默默地难过悲伤,却无可奈何。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心甘情愿地对你好,除非你值得他这样对你。也没有人喜欢别人去安排他的人生,哪怕是以爱的名义。
我用了好多年,才终于明白这些道理。
然而在那之前,我一直傻傻地以为,只要我好好地爱他,他就会回报给我同样的爱。事实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这么简单纯粹,而是无数次的心动,期待与失望,无数次地纠结与挣扎之后,依然坚守自己的初心。
“贫贱夫妻百事哀!”贫穷,曾经限制了我们的想象,也限制了我们变得更好的可能。婚后的许多年,当我们在为了房子车子拼命攒钱的时侯,许多同龄的人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
是的,当我们第一次坐在新买的房子里的时候,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后来,我们又买了第二套房子,生了小宝,买了车。别人结婚那天就已经拥有的这一切,我们却为此奋斗了十多年。
我常常满是感慨地和他开玩笑,“你应该找个白富美,我应该找个高富帅。”
他说,“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吧,至少,当我们去买衣服不用再看标签,当我们请人吃饭的时候不用担心钱够不够,当我们想给孩子报个班时不用“货比三家”……
这样想着,泪水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有个朋友对我说,爱没有那么复杂,也不用那么痛苦和纠结,心甘情愿就是最好的表达。为了自己以及所爱之人心甘情愿的去进取、去改变、去好好活着,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强大,并有足够的能力去兑现未来,这就是爱的意义。
朋友的话,总是那么睿智又通透,仿佛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我想,往后余生,我会心甘情愿地去进取、去改变、去好好活着,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强大,直到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兑现我们的未来!
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不再是那个总给你拖后腿的糟糕的队友,而是能让你感到骄傲和自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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