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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云烟 一(7)

等云烟 一(7)

作者: 老po锣 | 来源:发表于2023-05-13 05:30 被阅读0次

    李大民是单达亘最要好的朋友,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他全家迁移。李大民的父亲是县武装部干事,母亲在粮食局工作,妥妥的机关干部子弟,家庭条件比较好。大民五官端正,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很讨大人欢喜。闫老师就很喜欢他,常常用李大民的言行来教导单达亘。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人家大民懂事不?你就是个犟种。大民不但五官清秀,还注重穿衣,一身的确良的军便服,一双绿色解放鞋,让人看起来清爽时尚,人显得特别精神。

    李大民和单达亘要好,是因为两人语文学的都不错,并且数学都学的不好。他们常常在语文课上一起受表扬,然后再数学课上一起受批评,有点惺惺相惜,有点同命相连。

    李大民家住武装部,离着单达亘家也不远,所以经常约他一起上学。往往手里拿着一个西红柿,边走边啃。那西红柿像个大馒头,粉红色的,里面都是沙瓤,看得单达亘直眼馋。在班里,李大民是单达亘的坚定支持者,即便是他被倪秀冬孤立排挤时,李大民仍然和他保持良好关系,单达亘对此十分感激。为表达谢意,在放麦假的时候,他邀请李大民和自己一起去官庄玩。俩小孩一拍即合,说走就走。李大民骑着车子驮着他,一路欢歌奔赴向往的地方。到了官庄,很快就和闫宇玩到一起,李大民对农村的生活充满新鲜感,因为他真没见识过。他们一起带着狗子去地里割草,一起玩农村孩子玩的游戏,砸杏核、打陀螺、推铁圈玩得不亦乐乎。第三天,他们刚睡醒,姥爷家来客人了。身材粗壮的武装部干部李登奎一身戎装走进闫家,门外跟着几个围观的人。一个军官走进寻常百姓家,在村里也算稀罕事。李登奎进门就和闫老爷子握手寒暄,并掏出兜里的“礼花牌”香烟递上去,阎老爷子很尊敬地把李军官请进大北屋,宾主落座后再次寒暄致意。李登奎说孩子不懂事,给你家里添麻烦了。阎老爷子说,没有没有,几个小孩玩得挺高兴。只是咱村里的生活条件不好,孩子在家里吃苦了。最后李军官再次向阎老爷子致谢,出屋后对李大民说,走吧,有时间再来。目送着李大民离开,单达亘顿时感到很失落,感觉心里被抽走了一块,半天不能平复。

    后来二人去官庄的事情成了班里的热点话题,因为他们两个同时在作文里记录了这件事,并且都抒发了真切的怀念之情。即使在课下,同学们也都对他们俩的壮举流露出艳羡和钦佩之情,这也算班级大事。官庄之行的另一个后果是,男生开始留光头。因为李大民最早留光头,大家觉得很帅气。李大民留光头却是在官庄那两天,跟闫宇学的。闫宇有剃光头之首事之功。

    班里同住武装部大院的还有郭佳红,郭佳红的老爹是武装部政委,同时兼任县革委会副主任。妥妥的县太爷级别,位高权重。因为这种背景,郭佳红身上自带公主气场。说话做事常用藐视周围人的气势。连岳老师也对她客客气气。在班级中,她个子比较高,方脸红润,梳一条大辫子,脸上长有少量细碎的雀斑。模样倒也周正。和李大民一样,常年穿的确良军绿裤子,上身一般穿流行色方格褂子。因为自身各种条件优越,加上气场强大,班里没人敢惹。

    郭佳红对单达亘一直很友好,从没有对他大声叫喊过,还会和他一起谈论广播里热播的小说,收音机里的小说连播节目一般在中午播出,他们俩偶尔会在下午核对故事情节,讨论最多的是《大刀记》。他觉得两人共同话题很多,但每次都被倪秀冬等人打断。倪秀冬偶尔在外面造谣,说他们两人搞对象。单达亘觉得,他们彼此要好的原因,应该是他们的作文写的都好。

    一个周末,岳老师宣布:校区要组织各学校进行作文比赛,本班选出两名同学参加,郭佳红和单达亘。放学后,老师把二人叫到办公室,对他们简单说了下写作文的要求,就回家了。留下二人在办公室写作文。放学后,学生很快就走光了。校园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两人坐在桌子对面写作文。单达亘当时莫名的感到激动,心跳有点加快,呼吸有点紧促。他盯着郭佳红看了一会儿,郭佳红低着头一直在写,脸上红扑扑的。他随便问了句:能写完吗?郭佳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从未有的温柔,用轻柔的声音说:写不好,要不咱就回家写。单达亘从来没有听过郭佳红这么好听的声音,不知怎么就脸红了。心里还想说写什么,只是嗓子有点干,咽了咽唾沫,没说出来。以后的很多天里,单达亘都在懊悔,他觉得那一天他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浪费了一个加深两人关系的大好机会。

    上初中以后,单达亘和郭佳红分别去了两个学校,单达亘去了县一中,郭佳红去了城关中学。偶尔在上学路上,他们会碰到面,彼此远远的打个招呼,也没有机会多说话。直到初二那年,他们在放学路上又碰面了,这一次郭佳红主动走近几步,问他在一中哪个班里。他随口说了,本想再说两句,却被同行的伙伴拉走。以后很长时间,再也没有见过郭佳红,再后来,听别人说,郭佳红一家已经搬走,全家迁移到山西老家。从此杳无音信。单达亘直到这时才明白,郭佳红和他的最后一次碰面,应该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懊悔从此在他心里扎下根,时不时拿出来咀嚼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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