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办公室内。
“前辈,老大的采访结束了?”看到林学恩回来,同事艾伦问道。
“嗯,圆满完成,”林学恩晃了晃手中的采访材料,说道:“我感觉答尔丢夫先生的性格挺平易近人的,并不像你们口中所形容的那么严格。”
“那要看对谁了,希特勒很关爱小动物,但是屠杀起犹太人丝毫不手软,你能说他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的活菩萨吗?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对了,主编在办公室等你,让你回来后去见他。”艾伦说道。
“又是为了多鹿集团的事?”林学恩略显无奈。
“想开点,也许是别的事,比如说你被炒鱿鱼之类的……”
“我要是卷铺盖滚蛋了,没了经济来源,那你欠我的钱就要提上日程了。”
“老天啊,保佑我亲爱的学恩前辈步步高升吧!”
林学恩笑着捶了艾伦一拳,朝主编办公室走去。
咚咚——
“请进。”
“领导,您找我?”进屋的林学恩,看到主编卢克正在看书。
“嗯,你来啦,坐——噢,这本《基督山伯爵》是我碰巧在你桌上看到的。世界名著嘛,一时来了兴趣,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借来看了,不介意吧?”卢克笑道。
“哪里的话?一本书而已,您若是想看,先拿去好了。我买来一直没空看,放着也是积灰。”
“你最近是挺忙的,瞧你那对儿熊猫眼……休息一阵吧,我批你的假。”卢克说道。
“别呀领导,我这熊猫眼是天生的,您知道我是一个工作狂,我闲不住的。”林学恩笑着讨饶。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啊,可别说我违反劳动法。”卢克笑道,“对了,政府的扶贫工作还有最近沿海海盗作乱的事,都挺有热度和看点的,这两个任务交给你了,一定要处理好,这可是两个大新闻。汪海那小子跟我软磨硬泡了好久我都没给他呢,我清楚他的能耐,这香饽饽是专门为你留的。”
“好嘞领导,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去处理这两个新闻。”林学恩说。
“学恩,不是等,而是立刻、马上!新闻是有时效性的,这种基本的常识你在上学的时候就该明白,不应我来提醒你。”卢克略显责怪。
“您说的我清楚,但这两个新闻的热度,还只是您预估的,它们是否真的会成为一个吸引眼球的大新闻,还有待考量。我这么说并非是怀疑您专业的眼光,只是以实际来看,我现在手头正在处理的新闻它已经发生,它的热度是实实在在的,我更应该先处理完它。”林学恩说。
卢克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学恩,你就非得死咬着多鹿集团不放吗!”
“老师,为什么听您的口气好像是我要故意加害他们呢?若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我要做的就是还他们一个清白。如若不然,就是对那些喝了毒奶粉的婴儿们悲惨遭遇的漠视,我那尚未泯灭的良知在我耳旁低语:就算不能成为一个捍卫正义的勇士,也绝不能做一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纣虐的帮凶!我的天哪,你已经拍案定罪了吗?你有什么权利这样认定!”
“行得正坐得直,人正不怕影子斜!若非做贼心虚,为何千方百计的阻挠调查?”林学恩说。
“因为树大招风,无论你调查的结果是好是坏,舆论的捕风捉影,都会对多鹿集团产生不利的负面影响。谣言一旦开始,是不会终结的。这个世界上,蠢货永远比智者多得多。无论你拿出多么无懈可击的铁证,他们都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所以别再管这件事了,把它打进冷宫去吧,让时间冲淡它的热度。”
“抱歉老师,恕我无法接受这种模棱两可的结果。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搅合在一起算什么?”林学恩说。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善恶注定是共存的,这对善恶都有好处,也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长久的白昼,会晃朦了人们的双眼。”
“恒久的黑夜,也会冻结人们的赤血。我承认您的观点,善恶共存……但是人生就像是一匹用善良的丝线交错织成的布,我们的善行必须受我们的过失的鞭挞,才不会过分趾高气扬;而我们的罪恶,又赖我们的善行把它掩盖,才不会完全绝望。现在,就是掩盖的时候了。趁还为时不晚,有机会弥补的时候,一定要去做。我是一个记者,我的职责使命命令我去挖掘、去追求真相。”
“记者是人,不是神,他也要吃饭。多鹿集团是我们报社的股东。你这么做,不仅得罪了他们,还砸了大家的饭碗,你考虑过大家的感受吗?”
“人血馒头就那么好吃吗?低头看看,饭碗里盛的可都是那些遭受毒奶粉残害过婴儿们的鲜血,你们确定要喝下这碗毒血吗?”
“听着学恩,我这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命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就这么过去吧。现在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所以不要盖棺定论,一口咬定那些就是毒奶粉。连最安全的疫苗,不也会出现偶合性的死亡状况吗?
“别再管这件事了,我马上就要退休了,你是一个很有能力,也很受大家信任的人。连答尔丢夫先生也很看好你,对你的评价非常高。我退休之后,我这个主编的位置,几乎板上钉钉,八成是你的。剩下那两成的票,在多鹿集团的手里,不要惹恼他们,他们会答谢你的。”
“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师,让我来告诉您:我现在睁得一只眼,看到的是饱受毒奶粉折磨的孩子们痛苦的模样,闭上的一只眼,呈现在我脑海里的,是那些因毒奶粉而死去的婴儿化成的亡魂啼哭哀嚎的画面!他们的痛苦,并非来自外在可见的伤痕,而是源于那径流咽喉而沉淀在体内的毒流——痛苦烙印在了灵魂之上!就算离开了肉身,也于事无补,痛苦丝毫无法减轻!”林学恩说道。
“唉,你这又是图个什么呢?那些人只是和你毫无关系的一堆人名罢了。为了他们,还得罪了不少人,吃力不讨好!”
“一个人做了心安理得的事,就是得到了最大的报酬。我选了记者的行业,是为了享受揭露罪恶真面目时的那份喜悦,而不是为了接任一个主编的位置。何况那个位置上,还布满了血淋淋的道德碎刃与良知的荆棘,让我如何下坐?”
“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木头!若非我曾是你的老师,我一定叫你滚蛋!可惜,我知道你马上要结婚了,可爱的爱莲娜也怀孕了,若是让她知道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失去了工作,那将是多么糟糕的打击啊!
“唉,看在爱莲娜的份上,我准了你的假,去休息一阵子吧,去看看你一直没空看的《基督山伯爵》也行,陪陪爱丽丝也好,反思一下你自己的行为吧,你若是坚持和他们作对,别说在报社了,便是在佩瑞斯你也将没了立足之地,不是任何人都叫答尔丢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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