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
今年去给外婆送节礼的时候,还是和小姨一起。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弯下腰低头调整凉鞋,发间别着一朵栀子花,脸上是我熟悉又陌生的憔悴;听到我下楼的声响,她抬头冲我笑了一笑,也递给了我一朵栀子。
还是爸爸开车送我们去,我毫无姿态地躺在后座上,把车窗大得大开,夏日的热风在我脸上呼啸纵横,夹杂着栀子花和手腕上香水的香气。
小姨一边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裙子,说起她女儿吵着身边朋友都有也买了一条类似的叫什么“log”的裙子,一边问我这条是不是也是“log”。我估摸着她大概是混淆了“vlog”和“Lolita”这两个词,但要解释起来又实在麻烦,索性便答了不是。她大概不信,又要来掀我的裙子看里面的材质,被我一把按住、克制地喝止了。
大概察觉到了我的冷淡,她只好回去跟我爸妈她们闲话家常,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被风吹得醺醺然地想起了往事。
在我小的时候,和小姨是很要好的。
我一直过着沉默的循规蹈矩的生活,我的记忆里却有着关于十几年前的老舞厅和酒吧的印象,那是小姨带我去的,灯红酒绿,我懵懂看着,一概不知。
小姨曾是个很典型的女人,爱赶时髦,活力十足,好像总是在笑、总是在奔跑,被世界的浪潮带领着,溅起浪花反抗着不动如山的深海。
然后不知何时结了婚,不知何时有了女儿,不知何时变得憔悴。
然后不顾亲朋的劝阻,固执地离婚。
“她也曾经是那样鲜活的人啊……”
“我呢?要从未鲜活过就暗淡地熄灭么?”
我茫然地想着,就像当初一样,一无所知。
小姨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般,我懒洋洋地回头道了声“小姨拜拜啊”,她吃惊的面孔在我的眼光中一闪而过,随即便也是一声“拜拜”。
我拎起裙摆慢慢踏上了漆黑的楼道,发间是她带来的栀子。
【结束】
假期已过了大半,复习大概无望,于是放纵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晚上去逛街,与父母为了毕业后是否回家进行惯例的大声争吵。
最后按照既定的行程坐上回南京的火车,在路上为了电视剧里的“名士风度”大哭三百回合。
说实话,我还是不知道这次回家是为了什么。
临走前一夜,我在逛街回家的路上突然蹲下,碎碎念着“好累啊”“不想走了”“孤立无援”,妈妈就站在我身边,不知是什么表情。
妈妈从来无法治愈我的伤痛。
她只是默默承受着。
就像把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家里倾泻尽了一般,再次回到南京的时候,我的失眠和焦躁都好了很多,也许能度过一段平静的时光了。
【偶遇】
重新上课后,在教学楼的荒草堆里发现了一丛栀子,虽然不是家乡里那种大而饱满的品类,还是觉得欢喜。
【注视】
课堂上小组讨论时意识到,我又有很久没有抬起头认真地看周围的世界了。
我一直低着头。
既拒绝了解别人,又拒绝着被了解。
抬起头的时候,同伴在气势磅礴地比划着手势跟人辩论。
我忍不住笑了。
她感觉到了吗?
——这一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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