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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晚上,他在微信上找我:“明天见一面?”
当时我正坐在马桶上,一句话,让我顺畅的肠子一下堵塞,半天也没缓过来,我打出一行字又删了,实在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回:“行吧。”
“看着不太情愿嘛?”他很快回复我。
“没有,那就明天吧。”
之后的心情都变得不太好了,想着明天穿什么,不能穿的太好看,但也不能穿的太难看,总之,最好朴素些。
这必然是一场无趣且没结果的相亲,早在我步入25岁,我爸妈就陷入了无尽的焦虑中,他们不认为我能找到合适的男人。
“这个男孩子你得看看,和你一样大,今年28,而且还当过两年兵,赚来的钱买了个房子,交了首付,挺有能力的。”
“怎么?当个兵就有能力了,要不我也去当兵得了。”我爸自然很反感我对任何他相中男人的莫名敌意:“总之,这个你必须给我看看,不像样,28了还没结婚!”
赴约的当天,我穿了个件蓝色牛仔裤和驼色大衣,站在文昌塔下等他,十月份的傍晚六点,天空已经暗的看不见分层,晚上倒是没有风,空气里隐约的寒意却让人不太舒适。
头顶上的路灯洒下,投下一个苗条的身影,比本人高不少瘦不少,我用手随意比划着,突然听见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张百万?”
万字尾音略带一丝上扬,想必就是那个男人了。
转头,我打量了一眼,175?最多173,我想。
白色的风衣外套,白色裤子,白色的匡威鞋,大概是想要衬的他皮肤更白吗?他直挺挺的站着,倒是不胖,但也不瘦,头发铁定是打理过了,借着灯光还能看到额前被摩丝定型过的硬邦邦的头发,棱角还算分明,没太大毛病,不过,他有痘印,遍布额头和下巴上,一定是青春期时没有拯救好遗留下的。
“张百万?”他又重复一声,声音比长相帅多了。
我自然是不叫张百万的,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加微信的那天,我告诉他,你叫我张百万好了。
他说,这名字可真有意思。
他带我去吃晚饭,火锅,他不怎么吃辣,点了鸳鸯锅,我吃辣的,他吃清汤的,肥牛肉丸一股脑的往我这里倒,他倒挺会起话题,工作,生活,和我上次的相亲对象不太一样,很热情。
“以前有谈过恋爱吗”他问我。
“没有。”。
“怪不得。”他笑了笑。
“这也能看得出来?”
“举止,言谈。”
“哦。你倒是有过不少恋爱经验的样子。”
“三个,”他说:“最后一个,四年前分手了。”
我以为他又要开始大张旗鼓的谈论他的前女友云云,但他只是喝了一口柠檬水,问我:“你讨厌相亲吗?”
九点他送我回家,下车的时候,极为绅士的敞开车门,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我的头顶,学着电影里的那些会照顾女人的成熟男人,成熟吗?或许还行吧。
晚上吃完饭,我们去市中心的商业街逛了逛,大概是喝多了,中途突然特别想上厕所,公厕有些远,他陪着我跑起来,十月份本就是旅游旺季,商业街人潮如流,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拍照,走走停停,我躲避不及,眼看就要撞到,他突然一只手搂过我的左肩带离,只轻轻擦过那个女孩的右肩。
“谢谢”,我说。
“没事。”他很快松开,我们也没有再跑,只是快步走着,我微微甩甩肩膀,对于一个以相亲名义的陌生男人的突然接触感到十分不自在,想到他问我的那句话“你讨厌相亲吗”?
我说:“挺讨厌的。”
“我能够理解,”他笑着。
“你呢?”如果他说我也讨厌的话,或许我会把他归于同类,那样好感度大概率会上升,不过他却说:“我倒不排斥,如果人一定要结婚的话,相亲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说实话,我挺失望的,我更愿意他告诉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相亲这么老套的法子为什么还能延续到现在,能结就结,不结就算。总之,我对他的好感全没了。
那一路也没有太多兴致,他谈到他的当兵经历,大学毕业后为了保研去当兵,兵役结束后却突然不想继续上学了,他还试图勾起我的聊天兴趣:“你喜欢看什么书,或者什么电影?”
“我们在部队每天都六点起,十点半睡,手机也只有周末才会发放一会,过惯了互联网的生活,刚开始,还真的不太习惯,不过后来就好了,那两年,居然是我看书最多的时候。”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我还是挺喜欢听他说话的。
那之后,我们断断续续的会在微信上聊天,总是他在找我,我对他印象不算太差,但也不可能到谈恋爱的地步,我心里是抵触结婚的,我爸妈难得看我没有很快和一个男人断了联系,高兴地不得了,仿佛我成了一般,为了让他们获得一时开心,也免于自己受到攻击,很快就和他有了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
去逛公园、看电影、约着去图书馆看书、吃饭、看漫展,之后他还带我去了市中心一家开了不久很火的失恋博物馆。
我问他:“来这种地方,难道你不会追忆往事吗?”
“都过去那么久了。”
“有些人,过去再久也如才发生一样。”
“说得好像你有过经历一样”,他笑话我。
博物馆里面很大,墙壁上遍布着各种深情或咒骂的话,很多区域,故事区、失恋区、暗恋区、还有许愿区,在后面就是各种周边,出售明信片,玩偶抱枕之类的。
“这是不是失恋了,还要送给前男友或前女友礼物,等着他们回心转意啊,要是我开的,我就在这里设置一个暗黑区域,专门卖一些吓人玩意儿,寄过去会不会更有意思?”
他哈哈笑了一阵:“那我铁定支持你”。
再后来,他就提到了他的前女友,前女友是他的学姐,比他大两岁,他22岁选择去当兵的时候,前女友刚考上研究生,她当然十分希望他也去考研,但却无法理解他去当兵保研的事。“总之,那时候我成绩很烂,如果逼我学习考研,我肯定做不到,这是我当时想到的唯一方法。”
“可是你并没有去上学。”
“是啊,考研当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也不一定是我的出路。我的出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退伍后的第二天,我告诉她,我不打算去上学了,她更加无法理解,我们就分手了。”他说得云淡风轻。
我们步行穿过人民大桥,汽笛声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一艘轮渡从右侧的江边驶近,江面翻滚着,他停下来,走到大桥的边缘,看着灯光辉映下金光粼粼的江面。
“喂,张百万,不过你是叫张万万吧?”他向我眨眨眼:“我们要不要尝试一下?万一合适呢?”他微微笑着,眼睛里有光在闪烁。
我有些慌的避开眼神,即使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语气温柔的不像话也没用,我心里闪现着他的模样,最后切断在他的痘痘上。
对,痘痘,总之,我不能和一个长痘痘的人在一起,最近,我也在长痘,一定是被他传染了。
我当然没有回复他,晚上他送我回家,到了小区后,我打开车门,忽然间就被他噙住,门啪嗒一声重新关上,他整个身子靠过来,昏暗窄小的空间里,他温热的唇突然覆上来,我惊住,他的呼吸逐渐粗重,一只手滑动到我的小腹,努力的想要打开我的开关。
我的唇怎么也没法张开,他睁开眼,我得以近距离的观察他,内双,细长的,眼尾略带一点上扬,右侧眼尾下有一颗很浅的痣,那双眼睛,大概是他脸上最好看的地方,含蓄的柔情的。
“之后还能见面吗?”他问我。
“不能了。”
“因为刚才的事…”他沉默了一会,“总之,对不起”。
“不,不是”,我说:“大概是你的痘痘吧”。
他愣了一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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