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陌生的、虚无的、令人作呕的我,于一片雾气蒙蒙如干冰升华的粉饰沼泽中,裸得连兽皮都不穿地醒来。若问我因何,为何,如何,我大概是一样不知了。右臂的刺痛使我明白若是再这样没羞没臊地裸下去,只怕浑身都要被这锋利如尚方宝剑的野草切成打花刀的鱼炙。啧,怎么我一个大字不识一斗的粗人也穷酸起来了呢?了了了,真是他妈的烦人。我费力站起,不知为何,一缺席角的破席被一阵妖风吹来,正正好好飞入我手,于是,凑和着,我给自己来了一件农家草裙。
眼望四周,倒不是如李高齐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所说之鬼域,简单来说,除了没有那几块刻了名讳的破石头,这里就是一块坟地。脚下的泥土混杂着红色的腥气液体,和如同血豆腐一般的碎肉。用指头点点,咂咂味,不错,就是……我突然颤着腿倒下,一股更腥更骚的黄色液体从胯下缓缓升起,*,是,还他妈真是!我用劲点地,只是双腿很不给面子,像太监的那话,仍缩于原处。一飘腾空中的云朵降于我面前:“盘古,你醒了。”我很客气:“去你妈的,老子没名,也和你不熟。”还没等这精怪开口,我便顶了回去:“老子可看过神话,那他妈全是编的,你休要啰嗦……”一斧一刀奔我手去,我吓一跳,怎奈欲擒故纵,刀斧如戏耍儿童一般,飞了一圈,又回到云朵那儿。云朵像看戏一样,又变成死物了。我才下了防备,斧突然一劈,将我一腿如切黄瓜一样切去,腿蹦蹦跳跳好似脱了缰绳的快马,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还来不及喊痛,刀又迅如风地切下另一条,刀口平整的很,以至我都感不到痛,腿就像找情人一样跳着单人华尔兹去追赶它的伙伴。
我哀嚎着:“至少,也得给我留个爪吧!”云没搭话。不过斧却向我飞来,我急欲转身,可没腿,也只能空想。任由斧飞到我手旁,用溅满了我血的斧背亲昵地蹭着我的手背,然后自去与刀决斗去了。
我看着这场鏖战,刀斧相劈,铮铮作响,声声悦耳,像是皮黄戏里锣鼓通天的场面。斧虽霸道,但太过笨重,用法单一,只劈不挡,被刀连切带砍,节节败退,好不狼狈。刀乘胜追去,将斧柄一下剁去,斧发去呦呦哀鸣,刀则桀桀冷笑。云朵像是着急似的,急欲平仗,却被杀红眼的刀一下就劈去了大半,云也哀嚎着飘去了。飞至我身边,不由分说狠命吞下我一条臂膀,咀嚼几下,吐出一团血雾,斧含泪吞下血雾,去与刀拼命了。我再也受不住,用仅剩的手死死钳住云,狠命撕咬它蓬松的皮肤,它不甘被咬,将哀嚎化为同样怒气腾腾的嘶斗,皮肉、雨水、鼻子、眼睛,当然还有成泉成涌地喷射着的血水,布满了本就红得肮脏的土地。我感受着自己吞到胃里的云的肢体,身体好像也变得轻盈起来了。我的大脑充实,我的骨肉升腾,我的精神富足、四肢不再,我的黝黑皮肤和透着尸气的五脏六腑全都变为团状并絮状化。我将云全部吞下,云将我撕得粉碎。
我变成云,云变成了盘古。
我得到了云的全部智慧,云则变成了粗鄙的,肮脏的我,也就是盘古。
我收起了被击得粉碎的刀和奄奄一息的斧。
我变出粉饰的沼泽和朦胧的雾气,我等待盘古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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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文明、不失风度地脔割他。
我想,什么时候盘古杀死了云,或是云杀死了盘古,这肮脏的,充满血腥和下流的诡谲天地,也就自然而然地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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