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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杭州的路上看见一滩水一定要先试探一下,因为它很可能其实是一滩没有感情的坚冰。
今天一十就没有试探,
走着走着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
我赶紧去扶她。
快!快!
一十神色紧张的抓住我。
快看我衣服脏了没有!
…………
我默默删掉拨号键上的120。
一个带收音机散步的老头经过,播音小姐的声音混着磁音传出来,
“24日杭州大部阴天,中午前后偶有雨夹雪,傍晚转小雪。”
喔,终于要下雪了啊。
我正想着最后一次看雪是什么时候,一颗小雪珠就悄悄的飘到了我的屏幕上,
回忆里先大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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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腻歪小情侣,女孩像没了骨头往男孩身上赖,男孩把口袋当无底洞抓着女孩的手往里塞,基本是标配。
但我跟内男的不同。
我俩冬天都手脚冰冷,一出门就是企鹅找北极熊玩,北极熊老说不玩。
有一年,我们在的城市下雪了,我兴冲冲的跑去他身边,艰难的用套了四层衣服的胳膊挎上他套了五层衣服的胳膊。
下雪啦!我告诉他。
下雪啦,下雪什么都可以例外。
我拉着他去踩雪,他却老盯着我脚下的路。
说起来我也是个天赋型选手,
我的天赋是百分百平地摔跤,
再平的路,
我都能准确找到突出来的那一小块地方,
然后绊到它。
内男的怕我摔跤,想剥夺我踩雪的乐趣。
我气呼呼的走到他前面妄想证明自己,脚下一急啪叽在雪地里摔出个人印。
看到了吗!只有像这样走急了才会摔!我好好的走路怎么会摔呢!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我羞愧的趴在地上不起来,但声音倒是有理有据的高了八个调。
呵,女人。
让你薅着走吧。
内男的把我捡起来拍干净我身上的雪碴,接着把衣袖一层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卷起,露出了我两个月没见着的那只手。
真的呢,下雪什么都可以例外。
我的手塞在他的口袋里,赖在他身上像没了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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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衣服没脏,一十这才想起疼。
我走近了想去扶她,没注意也一脚踩在了冰上,打了几个溜好不容易稳住,右脚却有些不对劲了。
众所周知,我跟内男的后来闹掰了。
从闹掰中恢复需要经历一个难熬的过程,不是心碎,不是回忆,也不是歇斯底里,
是无聊。
我太无聊了,
无聊到每天都去绕湖跑个十公里。
我不懂热身,也不懂技巧,
只是一边听歌一边失焦的奔跑着,
有一次在急转弯的时候分了神,右脚一撇摔倒在了地上,把前面的狗吓了一大跳。
我从前也没崴过脚,以为休息个几天就会好,直到半个月后脚踝越肿越大,我哭着打电话给我妈说我瘸了。
我妈叫我多揉红花油,走路让内男的扶着,
我哭的更凶了,说就是他绊的我。
但我还是决定听我妈的前半句话。
我买了瓶红花油,每天没事就揉,不料肿块儿越揉越大,后来还把肿从脚踝揉到了整个小腿。
但我想着我亲妈诚然不会骗我,于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又揉了几天,居然真消下去了。
不过它三年了也没好全,现在我稍微走久一些右脚踝还会隐隐作痛。
各种意义上,都没好。
一十,今天别记迟到了吧,我拐着脚说。
好,一十摸着屁股回答。
我俩互相扶持着朝前走,细碎的冰粒落下来又融化,落下来又融化……
我以前不知道杭州的冬天有这么冷,冷到会发生下雪这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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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出瘸子率很高,拢共才十一个人就有仨瘸子。
除了那个众所周知的瘸子,另外两个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主任。
我是因为旧伤,
主任纯粹因为年纪大了。
每天早上我和十一都会悠悠的超过主任,而主任总是以空调要挟让我们等他一起。
空调怎么回事呢。
因为杭州的冬天比湖南要冷,
我和一十比男同事要穷,
所以我俩经常去他们那儿蹭空调。
主任打开门看见是我们,握着门把手不放,
你们怎么又来了。
打扰了打扰了。
我和一十挤进门,轻车熟路的找出他们藏起来的凳子坐下。
靠你怎么也来了。
主任这才发现跟在我们后边一身黑的小怪。
我们仨凑在空调边享受着科技的福泽,
主任站在门边懊悔的拍大腿。
租房子的时候忘了看门上没有猫眼,
这是最大意的。
主任坐在我们对面点起一支烟,
我想起了我喜欢的那个女孩。
银针和苹果双双告辞,说这段他们已经听过五遍了。
其实我们三姐妹也觉得这个开头有点不妙,
但是畏惧于他拿空调遥控器的手,
都作出乖巧倾听状。
胡点点,我喜欢的女孩子名字跟你很像,
叫岑楚楚。
嗯嗯真的很像。
我重拾高中坐在第一排玩手机的技巧悄悄用大衣掩着打开了跳一跳。
哔。
空调被调低了一度。
我哭着交出手机。
岑楚楚是一个喜欢穿麻裙的很文艺的女孩儿,她是主任的初恋,二恋,三四恋。
都是单恋。
“我喜欢她的时候你还没成年。”
主任为了隐瞒年龄不说具体时间,给我抛出了一个算数难题。
去年我们团建完主任去了一趟南京,岑楚楚就在南京,所以他们见上了一面。
主任说,那天他们吃完饭他带岑楚楚去了书店,本来想找本有自己文章的书显摆一下,找了半天,只看见银针的著名滞销书《寂寞的脑洞比海深》。
这是我同事的作品。你别看书名这样,内容还可以,不然人家书店也不会进这么多。
你说对不对。
瞎说定律一:人在瞎说的时候尤其需要得到别人的肯定。
岑楚楚据说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儿,她善良的看着书封没说话。
以后你肯定也能出书卖到这儿来的。
岑楚楚笑着看向主任。
主任在她的笑里晃了神,回答说是。
“那你怎么还不交稿呢。”我插了句嘴。
哔。
空调又降了一度。
小怪和一十幽怨的看着我。
我于是闭上嘴正襟危坐的听主任继续说他的情史,听着听着越来越熟悉,抓耳挠腮一想,哦,他以前在微博上发过了,
一句词儿都没改。
我又想插嘴,但眼看空调就要减到22度,还是憋了回去。
具体请各位详见微博用户大树之苗。
“我读书的时候家里让我考第几我就考第几,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追不到女孩!”
总算熬到了主任做总结,
大家都从桌上摸回了手机。
每个人都至少有一次被拒绝的经历吧。
主任深沉的眯着眼吐出一口烟。
又吐了三口,主任才发现没人接他的话茬。
我没有过。
点点往后一缩。
我也没有。
一十也往后一缩。
主任看向他最信任的小怪,小怪给面子的没有回答,嘿嘿一笑。
主任于是又点起一支烟。
哦,最惨的那段他没在微博上说。
岑楚楚去年结婚了,她善良的没有给主任递请柬,但主任还是悄悄去送了礼金。
“我站在推杯换盏的酒席之中无所适从,
婚礼现场人来人往,但我认识的只有新娘。”
我们就着这句话喝了两瓶红酒。
开瓶器是要来的。
白雪皑皑,生活能否有例外希望明天醒来白雪皑皑,
生活能有例外。
晚安。
微博@一个胡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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