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70多岁的老人卷缩在炕上，手按住胸口，咳个不住。
"咳咳咳....."
老奶奶此时正在厨房和面，手上的面都来不及洗，迈着小脚往客房赶。
“老头子，你你没事吧！”老奶奶边跑边喊。
“咳咳咳......"咳嗽声凄凉而绝望。
老奶奶一脚跨进高门槛，像个矫健的小伙子一般冲到老爷爷跟前,用沾满面的双手，一只手拍老爷爷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前胸，神情紧张。
老爷爷终于止住咳嗽，抬起瘦弱铁黑的脸，张开干裂的嘴唇，挤出难看的微笑。
”翠花，看看你，把我弄成个面疙瘩了。"
老奶奶连忙起身背过脸，泪水顺着脸颊直滚下来。
“老婆子，帮我拿点水。”老爷爷说。
老奶奶连忙两把抹掉脸上的眼泪，满是皱纹的脸上浮上笑意，扶着老爷爷喝水。
“老头子，你慢点喝。”
老爷爷喝完水，铁黑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翠花，我今天想去外边转转。“
老奶奶忍不住眼泪又下来了，她强忍住哭声。
”好，今日天暖和，吃了饭咱就去。“
“那你快去做饭。”
老爷爷挣扎着坐起身，看到老奶奶出去了，连忙伸开手，擦掉手上的血，将一大团带血的纸塞进兜里。
今天又咳了不少血，不能让老婆子知道，她会伤心的。
大夫说咳血越来越频繁，量越来越多，就离死不远了。
老爷爷怅然若失地望着桌子上他和老奶奶的结婚照。那时候他还是身强力壮，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伙子，翠花也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着看着，不由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吃完了饭，老奶奶扶着颤巍巍的老爷爷出门。
老爷爷尽量装作有力气的样子，可酸软的腿一点使不上劲。
老奶奶看在眼里，别过脸擦把眼泪。
“老头子，你今天比昨天走得稳多了。”
老爷爷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吃那么大老碗饭，要是再没力气，饭不是白吃了吗？”
两人费了好大劲终于走到家门口那棵老槐树底下的椅子上坐了。
这棵槐树是老爷爷3岁的时候种的。几十年来，小幼苗逐渐长成苍天天大树，冬去春来，风风雨雨。如今树的主杆已空出一个大洞，只有一旁枝伸展出去，零星的开着几朵白花。
“哎，老了，老槐树都朽了。”老爷爷盯着眼前的槐树说完，长叹一声。
老奶奶指着零星的白花。
“这不还有一枝，枝繁叶茂的吗？”
老爷爷不说话，颤巍巍地站起身。
老奶奶连忙过来扶。老爷爷摆手示意自己可以。
老爷爷颤抖着双腿，费力地往那枝开白花的旁枝底下挪。
老奶奶双手捏得紧紧的，脸上满是紧张，时刻准备着冲过去扶老头子。
老爷爷终于走到了白花底下，拿起手里棍，勾下几朵白花。
他费了很大劲蹲下去，捡起地上的白花，又颤巍巍的走回来，脸上的笑容如同孩子般灿烂。
“来，翠华，我给你带上。”
老奶奶没忍住，哭出了声。
“你，瞧，多好看!"老爷爷脸上滚着泪，自顾自地说。
老奶奶摸摸自己的头发。
“好看，特别好看！”
起风了，槐花片片飘落。
老爷爷抬起瘦弱的手，将老奶奶挡在眼前的一缕白发别到耳后。
一棵老树，一张长椅，两个老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零星的槐花落了两人满地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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